席沐寒失去知覺後,在這兒躺了足足三天,等到第四天的時候悠悠轉醒,得益于她向來不錯的身體素質,沒有正常攝入食物的情況下昏睡這麼久,竟然沒有餓死。
如果不是眼前的環境,她還以為自己躺在病床上,有營養針在續命。
席沐寒緩緩睜開眼,幹澀的眼珠子像老舊的碟機一樣轉轉停停。
頭頂上方是平滑的石壁,入目全是灰褐色一片,沒有什麼植物,但氧氣充足,空氣裡有些血腥氣,夾雜着異香。光源是從彎曲的石縫中傾斜而來,能看到周邊的所有壁壘。
手指動了動,感覺到身下墊着什麼,觸感是軟硬不一的皮毛,身側也暖暖的,不是她意識消失前的冰冷。
運氣好,在死前遇見了個靠譜的人。
席沐寒身下墊着幾層厚的狼皮,鋪開有兩米長寬,聞到的血腥味就是從她身下的‘床’散發出來的。她不太喜歡這味道,想坐起來,可身上沒力氣,又牽動肩膀的傷,幅度小小的,幾乎沒離開一公分,又倒在原地,好像根本沒動彈過。
嘶——
疼,嗓子發不出聲音。
“你醒啦!”少年睡眼惺忪的坐起身,等看清身邊的人睜着眼睛,接着興奮地大叫一聲。
什麼東西一驚一乍的?
席沐寒感覺身邊有什麼跳了起來,音量刺得耳朵疼,額角的青筋都繃了起來。
“啊對,對了。”
少年從狼皮邊上取過一片綠色的葉子,裡頭裹着幾顆紅色的漿果,他捏了一顆放到席沐寒幹裂的嘴邊,“嘗嘗,這個能吃,還是甜的!”
這幾天他沒閑着,剝狼皮、找食物。
本想跑去村落找小花一家要點兒食物,又擔心走得太遠,留席沐寒在這兒危險,轉念一想,現在她這個狀态,一定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他們的藏身地。
少年終于發覺即使黑夜降臨,也不會影響他的視力,他尋找食物,隻圍繞洞穴周圍的三公裡内,保證最長不超過半小時的時間就要回來确認席沐寒的安全。
林子裡有些五顔六色的果子,毒蘑菇的警鐘敲個沒完,他正發愁,該怎麼分辨出哪些有毒哪些沒毒?
可沒一會兒,就見一條灰色的狼邁着慢悠悠的步子,在一片灌木叢邊停下,正巧擡眸看了他一眼,能在那雙狼眼裡看出一絲鄙視的意味。
少年一愣,臉上多明顯的叉,這不是那條笨狼嗎!
狼不屑地轉過頭,一鼻子紮進灌木叢裡,再拔出來的時候,晃了晃腦袋,嘴裡是幾顆紅通通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果子,小番茄大小。
它瞥了少年一眼,然後自己嚼吧嚼吧,咽了。
狼再撇他一眼,慢悠悠的走了。
少年:“……”
他試了,是真的沒毒,口感還不錯,比草莓好吃。
席沐寒動動眼珠子,這才看清少年的模樣。
少年前傾着身體,手裡捏着顆殷紅的果子,圓溜溜的,光滑的外皮上帶着潮濕,不知道洗過多少遍。捏着它的手指被泡得發白有褶皺,從手一直到小臂全是細小傷口,少年身上穿着洗得掉色發白的背心,斜斜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一邊鎖骨。
她沒想過——書裡面經常描述的唇紅齒白、目若星河,吹彈可破的肌膚會集合在一個男人身上。
少年見她不動,果子往嘴唇上輕輕摁了摁,“咬一下,你嘗嘗。”
漂亮的瑞鳳眼彎成月牙,是一張很讨人喜歡的臉,細看還能發現有幹涸的淚痕,少年在夢裡也沒有睡得安穩。
席沐寒覺得胸腔有什麼猛跳了一下,隻是刹那,随後就恢複平常。
她動了動嘴唇,就着少年的手,慢慢用牙齒咬開那顆紅色果實,在口中崩裂,汁水很足。
他說的沒錯,是甜的。
“是吧,沒騙你,這些最好看,味道也最好,沒毒的,我看那傻狼吃了,才拿回來的,我吃了也沒事,給你挑了幾顆最好的,哦我,我每天都去挑,很新鮮。”
少年開口就停不下來,恨不得把這幾天沒說的話全一股腦倒出來,走哪兒都安安靜靜的,讓他害怕。
這下,她醒了,醒了他就不怕了。
嗓子舒服了些,可失血過多導緻的頭昏感還在,耳邊叽叽喳喳跟個鳥似得,如果她有力氣,一定找東西塞住他的嘴。
她慢慢側過頭,從上到下重新打量他一番,視線停留在他光溜溜的長腿上……臉色越來越沉。
暴露狂。
席沐寒閉上眼,提起僅有的力氣,踹了他一腳。
她知道自己沒什麼力氣,大概也知道少年不會生氣。
果然,一腳踹到少年腿上,跟輕輕挪了挪位置一樣,結果蹬到不該碰的地方,毛絨的觸感和居高的溫度燙得她腳趾瑟縮了一下,席沐寒後知後覺地要發怒,少年往一邊退了退,抓住她的腳腕,放回狼皮上。
褪去長靴長襪的腳蒼白得能看到裡面青紫色的血管,看得人心疼。
席沐寒罵:“暴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