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沐寒确定的想。
穿着軍裝的男人一步一步像她走來,每一步都似乎走得極為艱難。寬大的鬥篷随着男人的行走微微擺動着,露出胸口上一處破洞,是發暗的黑色。
席沐寒認出來,這是老式手槍的彈孔。
他聲音是疲累,掩蓋不住擔憂。
他說:“你年紀輕輕,不該來這兒。”
熟悉的聲線穿過席沐寒的耳朵,席沐寒擡頭想看清他的臉,可是四周重新陷入白茫一片的雪,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這次再見,他沒有鬧着再喊她‘媳婦兒’。
她知道林平死了。
死了的好,背叛她的,壞了她事的,都該去死。
席沐寒睡也睡不安穩,回光返照一樣,總在斷斷續續地見着曾經的人。
心狠手辣又嚴厲的母親,認不清面容的父親,被她當做解藥用的‘丈夫’,殺了許多人換錢的怨鬼……組織上卸磨殺驢的那些個案例……黑吃黑白吃白地血淋淋地展現在她的走馬燈裡。
林平好像是她短暫生命裡的一個意外。
不過,也死了。
席承被打了一巴掌,反應過來後,立即湊近席沐寒,眼睛頓時回歸人瞳,托起席沐寒的後頸,本能地往她傷口處去貼,嘴唇覆上她咽喉上還在流血的口子,汩汩流血的傷口竟然在慢慢越留越少,越來越小,直到變為淺紅色的線。
怪物的唾液有治愈功效,要比很多藥有用。這也是他在外面流浪這段時間裡新摸索發現的一個能力。
席承慢慢松開她,腦子裡什麼都顧不上了,緊張地從上到下檢查一遍,席沐寒的手上和胳膊上,肩膀和脖頸上全都是傷,新的舊的交錯在一起,席承一處一處地吻上去,虔誠地像一位信徒,慢慢再回到最開始的那道傷口。
“你是……開竅了?哼,”
席沐寒一字一頓地嘶啞的緩慢說着玩笑話,冷冰冰的,諷刺的低哼聲直撞席承的神經。
痛感消失,席沐寒頸間又熱又癢,慢慢睜開沉重的眼,就見漂亮的人紅着一雙好看的眼,那張精緻的臉上帶着疲憊,挂着淚痕,小心翼翼地吻自己。
席承不懂席沐寒說得什麼,雙手捧着席沐寒的臉,又貼近嗅了嗅。
愈合了。
太好了!
席沐寒說:“你确定要在死人堆裡對我發|情。”席沐寒在心裡暗道:比林平還發瘋,比她自己還重口嗎?
等席承耐心地拼湊着聽清席沐寒話的意思,臉上頓時燒得通紅。
“不,不是,我不是,我沒有,你,你受傷了,我,我唾液,怪物的唾液能愈……”
三花跳過來,踩在搖椅邊,推推緊張到不行的席承,“小墨,帶她去卧室休息,這兒交給我們吧。”
席沐寒昏昏欲睡,根本不清醒,放她在這破了洞的陽台風口上幹什麼?等着風寒感冒嗎?
味道難聞,渾身難受,旁邊狸花貓的潔癖要犯了。
席承點點頭,抱起席沐寒,跟着三花進到一間卧室裡。
把席沐寒放好,然後就愣愣的站着,小小的黑蝴蝶歪在頭發一邊,眼淚開始撲簌撲簌地掉,不知道怎麼辦。
三花擡頭看看席承,沒什麼好辦法,邁着貓步離開屋子。
席沐寒的來曆果然非同尋常。
年紀輕輕的女孩子,能惹來一波又一波的追殺,這點很不簡單。不說那些被花貓夫婦繞進去迷霧陣裡走失的人,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多少次了。
席沐寒一直在養傷的狀态。
可她還是殺了人。
地上掉落的那幾片帶藥的木屑,花貓夫婦就知道它們的藥也遭了殃了。
正常人看到那些貓狗獸藥能做些什麼?又能懂些什麼?偏偏席沐寒能懂,似乎什麼都會,哪一項都能涉及一點。
花貓夫婦在黑暗中化為一男一女,從青年期轉為中年期,小墨媽媽穿着杏色的針織連衣裙,站在一身黑色休閑裝的小墨父親身邊。
小墨媽媽說:“她或許是妖族的轉機也不一定呢?是吧,他爸?”
男人已經隔空操控着屍身往後花園樹坑裡填埋了,英俊的臉上全是嫌惡,怨氣十足:“給主子收拾爛攤子,還得給主子的主人收拾!”
小墨媽媽:“噓,不要亂說,”确認小墨還待在卧室,小墨媽媽收回視線,松了口氣,“族群能苟活下來就夠了,能複族當然好啊,但你看這年代,機會渺茫,小墨能開開心心地活着,不是也挺好的嗎?”
小墨父親:“我們把他保護那麼好,你看他一出去,接觸的就是這種複雜地要命的人……我擔心……”
“還好吧,我覺得比稀裡糊塗被女人騙或被人捉去做研究,認個這樣的主人,也不算特别壞。”小墨媽媽拍拍他的肩膀,“你看她對别人下手那麼狠,對咱們和小墨不也挺好。”
小墨父親丢掉最後一個人的屍體,自己給自己順了口氣,小墨媽媽擡擡手,把陽台上亂糟糟的環境恢複到原來的樣子,再從樹邊調換的土,埋得更結實些。
小墨媽媽累極了,轉身消失,原地剩下一隻三花。
“好啦,我們都是死過一次的貓了,聽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