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我是不是能經常在馬德裡見到你了?”克裡斯半開玩笑地問道。
我和裡卡多相視一笑,默契地點了點頭。
“告别的話我不想說太多,祝福的話也不必贅述。下次你回馬德裡,記得一定帶上佐伊,再來我家做客。”
“我會的。”裡卡多承諾道。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我輕輕推了推裡卡多,遞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他輕歎一聲,随即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邁步向前,向克裡斯展開雙臂。克裡斯微微一愣,但很快聳了聳肩,欣然接受了裡卡多的熱情。
于是,這兩個曾經意氣風發、并肩作戰、攜手登頂,擁有着共同四年的男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命運的齒輪曾将他們嚴絲合縫地嵌為一體,又在不停地轉動中令他們各自遠航,漸行漸遠。
但時間永遠會為追逐風的少年們所駐足。
“Me and Kak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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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兩位球星的身份還是被眼尖的西班牙球迷們識破了。
“嘿!羅納爾多在這兒!”
"他旁邊那個看起來更壯的是不是卡卡?"
“是他們!”
“快,趕緊去要簽名啊!”
“喂!明明是我更強壯好不好!”克裡斯的抗議聲很快就被激動的人群淹沒了。
趁着克裡斯成功吸引了衆人的火力,雖說這麼做有點不厚道,但我和裡卡多還是在助理以及機場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快步走向了專車。它會直接把我們送至停機坪,好讓我們順利登上早就預定好的私人飛機。
飛機起飛前,裡卡多的手機驟然響了起來。他接通電話,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眉頭不自覺地皺成了一團。
“是工作人員打來的?”他挂斷電話後,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先是點頭,旋即又搖頭:“是我的堂哥丹尼爾。今年他一直在美國陪着我。你上次去奧蘭多的時候,他剛好回巴西了。下午他會到奧蘭多機場來接我們。”
“那很好呀。”我有些驚訝,不明白他為何會是這樣一副凝重的神情。
他的睫毛不由得顫動了幾下,嘴角微微下垂,劃出一道滿是猶豫的弧線。“丹尼爾還跟我說,他接到了卡洛琳的電話。”他看向我,遲疑着沒有說下去。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重複道:“卡洛琳?”
“她在網上看到了一些新聞,就跑來質問丹尼爾,問我是不是真的交了新女友,甚至還特意在聯賽期間飛到馬德裡去陪她。丹尼爾說他并不清楚這件事。他問我要是卡洛琳再來問他,他該怎麼回答。”
“可是,卡洛琳為什麼不直接來問你呢?”我滿心困惑,不解地問道。
他歎了口氣:“她帶着孩子們回巴西後,就再也沒接過我的電話。她是不會主動來問我的。”
“為什麼?”我更加疑惑了,“就算是為了孩子們,你們也應該維持一定的良好關系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牽起我的手,十根手指牢牢扣在了一起。他凝視着我們相握的手,苦笑道:“因為面對我,她永遠都不肯低頭,就像一隻永遠美麗驕傲的白孔雀。”他輕輕搖了搖頭,“算了,不去說她了。除非是涉及到盧卡和貝拉的事情,否則我也不願意主動聯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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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完全沒想到,他現在的狀态和一個多月前比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這些年,裡奇一直被傷病和狀态下滑的問題折磨,心情本就有些抑郁。結果卡洛琳偏偏在這個時候要和他離婚,還把兩個孩子都帶走了,就這麼把他一個人丢在美國,對他來說簡直是雪上加霜。我一看情況不對勁,立刻從巴西飛過來陪他。雖然他在我面前拼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我看得出來,他隻是在強顔歡笑。”
丹尼爾是個身材魁梧的巴西男人,性格熱情直爽,說起話來語速飛快,一口巴西葡語帶着濃重的口音。
我們站在一旁,看着裡卡多在工作人員的圍護下,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為球迷們簽名。
“那時候,我們都憂心忡忡,生怕他熬不過去了。”丹尼爾滿是感慨,唏噓道,“博斯科和西蒙妮不停地給卡洛琳打電話,希望她能讓盧卡來美國陪陪他爸爸,哪怕就幾天也好。可她始終不肯答應。一直到西蒙妮親自登門拜訪,費盡唇舌,她才勉強松了口。嘿,你還别說,盧卡一來,裡奇的精神狀态立馬就有了起色。對了,就是他帶着盧卡去薩拉索塔遊玩的那幾天,遇見了你,對吧?”
我點了點頭,丹尼爾驚奇地看了我一眼。“我本來都以為盧卡回去之後,他的抑郁又會卷土重來。沒想到他居然遇見了你。哈哈,這真是上帝的安排!他還跟我提起過你呢,就在我送盧卡回巴西的前一晚。”
“他是怎麼說我的?”
丹尼爾微微偏過頭,目光有些放空,似乎陷入了回憶:“他當時的情緒很不一樣。很長一段時間,他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消沉,寡言少語,仿佛生活中已經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他開心起來了。但那天晚上,他就像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情緒高漲,眼神中滿是光彩,可又隐隐透着一絲糾結,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年少時,變成那個被愛情攪得滿心困惑、不知所措的毛頭小子。
“他對我說,他在海邊遇到了一個很迷人的女孩,可她太年輕了,而他現在的狀态又糟糕透了。他很猶豫,不确定自己是否還有勇氣和能力去開啟一段新的感情。我就說了很多鼓勵他的話。”
我怔了怔,這是我第一次從裡卡多的親人口中,得知他曾深陷抑郁的過往。雖然我早已對他的情況有過一些猜想,但直到此刻,那些模糊不清的揣測,才終于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印證。
“那晚我和他聊了很久,以至于第二天早上我和盧卡差點趕不上飛機。回到巴西後,我心裡始終放不下這件事,一心想着趕緊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妥當,好盡快趕回美國。可誰能料到,當地政府的辦事效率低得像老式座鐘,拜托,我不過就是開一些證明而已,居然足足拖了我半個多月!我給裡奇打電話,一心想問問他和那個女孩——哦,也就是你——的情況,可他每次都含糊其辭,把我急得抓耳撓腮,對你好奇得不行。
“我本想為他保守這個秘密,可我太太很快就覺察出異樣。我實在沒逃過她的追問,隻好一股腦全說了。沒想到她轉頭就告訴了西蒙妮。這下可熱鬧了,大家都跑來問我,我哪能知道那麼多啊!大家都不敢直接去問裡奇,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到他,就圍着我反複打聽,還說我明明是去美國照顧裡奇的,結果我啥也不清楚。好在後來西蒙妮和裡奇視頻時,看到他狀态明顯好了很多,我這才逃過了埋怨。
“之後我好不容易把事情辦完,心急如焚地飛回奧蘭多,裡奇卻不怎麼搭理我了。他每天訓練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忙着和你打視頻電話——”
“那個時候你也在?”我吃了一驚。
“我可沒在房間裡!我在門外呢。他把門關得死死的。”丹尼爾一臉委屈地解釋道。
“你想偷聽?”我眨了眨眼。
“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咳咳,好吧,我确實是有點想聽,可裡奇說的是西班牙語,而且還說得飛快,我根本就聽不太懂。”丹尼爾有點不好意思地坦白道。
難怪那時候裡卡多和我視頻時總愛說西語,他當時說是想保持語言熟練度,以免生疏,現在看來,原來還有防止某人偷聽的這層用意。
我恍然大悟的表情,讓這個棕色臉膛的巴西大高個顯得有些羞赧,局促地撓了撓後腦勺。
“呃,後來就是裡奇去堪薩斯城比賽。”他像是生怕我繼續追問,語速快得像上了發條,“比完賽他給我發了條信息,說不回奧蘭多了,要連夜去馬德裡。當時我就猜到,他肯定是去見你。之後,西班牙小報記者把你倆的視頻和照片傳得全網都是。我們全家自然都知道裡奇戀愛了。”
說到這裡,他寬慰地長舒了一口氣,眉開眼笑地說道:“佐伊,我們一家人都很感謝你。說真的,我們已經太久太久,沒有看到裡奇這麼幸福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