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三隻小狗從希臘帶回美國,需要經過一系列複雜的程序。這包括為寵物打全狂犬疫苗、植入微芯片、安排血液檢查和辦理檢疫證明等。
由于我們在感恩節假期的第四天就要返回芝加哥,因此我們決定先将小狗交給尼克和米麗安。他們會暫時留在雅典,為這些小家夥們尋找一家可靠的寵物寄養機構,以便照顧小狗并代辦手續,這可能需要一個月的時間。等一切手續完備,我們會預訂一架私人飛機,把小狗們平安接回美國的新家。
我沒有再佩戴那枚碧玺戒指,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它收了起來。在和裡卡多商量之後,我們達成共識——暫時對訂婚的消息按下不表,不向外界透露。
飛機在高空平穩飛行,窗外的雲海如連綿的雪山,綿軟又靜谧。我坐在寬敞的沙發上,随意瞥了幾眼舷窗外的風景,轉頭看向裡卡多,認真說道:“我得先把這個消息告訴萊昂和布蘭卡,這一次總不能又讓他們比記者晚知道。”
他立刻把電視聲音調低:“我們是打個視頻電話,還是當面去告訴他們?要是當面說,我們可以直接飛去中國。”
我考慮片刻後拿定了主意:“還是面對面說吧。我打算聖誕節假期就飛回中國。你就别陪我啦,我一個人去就行 。”
“我和你一起回去。” 不出所料,他提出了反對。
“寶貝,”我腦袋一歪,又軟又甜地喚他,“我爸媽都不信教,聖誕節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節日,可對于西蒙妮和博斯科則意義非凡,而且你都好久沒見到盧卡和貝拉了。你得回巴西去,好好陪陪家人,他們一定很想你。”
他神情一滞,猶豫着點了點頭,那雙長毛犬般的眼睛卻嵌在眼窩裡透着些欲言又止。
“不要這麼水汪汪地看着我。”我湊近他,擡手捏住他的臉頰,手指微微用力,将他的臉捏出一個可愛的弧度,“放心啦,我作為我們倆的代表去就行了。萊昂和布蘭卡不會在意的。”
我松開手,他微蹙的眉眼才漸漸舒展開來。
“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家鄉是在建康?”過了一會兒,他順手把我撈到懷裡問道。
“對呀,隻是到時候我得在香港轉機,而且還是跨天換機,所以還得在香港留宿一晚。”
“甜心,”他深深吸了一口我的味道,啞然失笑,“你不需要去香港轉機了。”
我詫異地從他胸前擡起頭,迎着我逐漸明悟的目光,他的眉眼間浮起順理成章的态度:“我怎麼會讓你這麼奔波呢?你當然會搭乘私人飛機回中國,就像我們這次往返希臘一樣。要是連這點都做不到,我這個未婚夫可就太不合格了。”
“哦,”我癟了癟嘴,假裝遺憾地歎了一口氣,“本來我還想着,轉機那天一大早去嘗嘗港式叉燒包,再喝上一碗楊枝甘露呢。”
“那先飛到香港停一下,然後再飛建康?”他一臉認真地提議,似乎隻要我點頭,他就會立刻安排妥當。
“哈哈,我逗你呢。”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往他懷裡更深處拱了拱,“你怎麼這麼可愛?香港我都去過好多次了。再說了,你瞧——”我指了指電視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古墓麗影2》,笑眯眯道,“這不就是香港嗎?”
話音剛落,電視屏幕裡的安吉麗娜·朱莉和傑拉德·巴特勒便從香港的标志性建築——420米高的國際金融中心一躍而下,展開翼裝,在城市上空翺翔。
“我還沒去過香港呢。”他輕輕撚起幾縷我的栗色頭發,在兩指之間摩挲纏繞。
“我可喜歡香港的美食了。”我舒服地窩成一團,連語氣也變得懶洋洋,“香港是座很特别的城市,有一種中西交融的國際範兒,是流光溢彩、蜿蜒高聳的玻璃之城。而我的家鄉建康呢,既有典雅的韻味,又不失煙火氣,就像舊時的明月,見證過朱門裡的繁華,也映照過江流山轉的變遷。”
“那你的家鄉有什麼好吃的?”他好奇地問。
“烤鴨。”我不假思索道。
“像北京烤鴨那樣?”
“不不不,”我瞬間坐直了身子,沖他嚴肅地搖搖頭:“北京烤鴨得叫它爹地。”
“哈?”他頓時張大了嘴。
“我說的是真的。六百多年前,中國有個皇帝住在建康,他的廚師很聰明,發明了一種獨特的烤鴨做法,将腌制好的鴨子用炭火慢慢烘烤,鴨子就能皮酥肉嫩,肥而不膩,皇帝特别愛吃。後來,皇帝的兒子遷都到北京,就把這種烤鴨技藝也帶了過去,這才有現在的北京烤鴨。”
“原來是這樣。”他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又接着問,“那北京烤鴨的爹地和北京烤鴨味道有什麼不一樣嗎?”
“既然是爹地,那肯定更勝一籌啊!”我煞有介事地說道,“所以當然比它兒子好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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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雅典回到芝加哥的這半個月,就像被按下快進鍵的影片,無聲卻又迅猛地流轉。
生活依舊被讀不盡的文獻和寫不完的論文所填滿,我如同一隻被最後期限瘋狂抽打、不知疲倦的陀螺,在家與學校、圖書館和教室之間高速旋轉、來回穿梭。
起初,我和露娜、斯嘉麗還會通過抓阄的方式,選出那個不得不去食堂買飯的“幸運兒”;到了後來,我索性雇傭了一個大一學弟來為我們跑腿,經過一番讨價還價,最終敲定:一張卡卡的簽名照能抵5趟跑腿,一件簽名球衣則可折抵20趟。雖說很難講這究竟為我們節省了多少時間,可好歹讓原本緊繃的神經,不至于被拉扯得更加不堪重負。
由此,在一場比賽結束後立刻飛到芝加哥來看我的裡卡多,先是被我熱情的擁吻搞得暈暈乎乎,随後便被塞了一沓他馳騁球場的各色高清照,外加一整箱球衣,有他效力于現任東家的十号戰袍,也有來自曾經老東家的隊服,顔色款式各式各樣 。
“寶貝,你這是準備批量送人嗎?”他接過這些東西,哭笑不得地問道,但還是乖乖拿起我遞過去的筆,開始認真簽名。
“有備無患嘛。”我得意道。
當小學弟在圖書館門口興高采烈地拿到了他最愛球星的簽名時,我不慌不忙地告訴他:“這一張照片,能抵你給我跑20趟腿。”
“這哪行啊!你這不是奸商是什麼!”小學弟滿臉驚愕,扯着嗓子大聲抗議。
我耐心提醒:“别着急,看看簽名旁邊寫了什麼。我專門請卡卡給你寫了祝福語,還帶上了你的名字哦。”
小學弟連忙低頭端詳,原本因激動而豎起的眉毛緩緩落了下來 。
“成交!”他重重點頭,滿意拍闆。
當我輕快地回到座位時,斯嘉麗的聲音像是從另一個時空悠悠飄來,穿過那本足有上千頁的厚重硬皮書,直直鑽進我的耳朵裡:“真羨慕你啊,有男朋友給你輸送能量。”
“社媒上大家都在讨論,說卡卡黏他女朋友黏得可真緊,隻要佐伊沒去現場看他比賽,第二天他保準會飛到芝加哥來。好多人都在飛往芝加哥的航班上偶遇過他呢。現在他們都在琢磨,怎麼才能和卡卡搭上同一班飛機。我也留了個評論,說要是有人肯來芝大圖書館瞅一眼,瞧見自習桌上坐的不是青春可愛的大學生,而是一群頂着黑眼圈、眼神渙散、恍若幽靈的家夥,那就别遲疑,趕緊買機票吧!話說回來,你們現在出行不都坐私人飛機嗎?卡卡這麼省錢?網友還說,卡卡給女朋友都訂私人飛機呢,自己卻還在搭民航。”
“疑似我風評受害啊。”聽完斯嘉麗一口氣說的一大串,我嘟囔了一句,“私人飛機得提前幾天申請航線,有時候他太想我了,等不及申請流程,就直接買民航機票飛過來了。”
“上帝啊,把這對情侶拖出去!”斯嘉麗誇張地捂住臉,悲憤道。
我隻是聳了聳肩,心情依舊愉悅地拉開椅子落座。
“你有說這些八卦的時間,都能看十頁書了。”露娜連眼刀都懶得飛給斯嘉麗一個,手指在筆記本電腦上飛速敲擊。
斯嘉麗放下手,瞪了一會兒露娜,見她的視線像是被電腦屏幕黏住了似的,自始至終都沒擡一下,便自覺讨了個沒趣,默默轉向我。
“我徹底學不進去了,腦袋現在亂成一鍋粥。”她可憐兮兮地向我訴苦。
“要不你也……找個人給你充充電?”我遲疑道,“蘭登呢?你之前不是還和他約會來着?”
“别提了,我把他踹了。”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居然說足球是一群野蠻人的運動,卡卡就是這群野蠻人的頭,還說看在他有點文化的份上,勉強當個野蠻人國王好了。他還大言不慚道,上次來參加聚會,純粹是礙于你的情面。這傻帽,我當場把他掃地出門了。我真害怕他會把蠢傳染給我!”
“幹得漂亮!”我沖口而出,幾乎在同一瞬間,露娜的大拇指也無聲而飛速地豎到了我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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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終于迎來芝大正式放假的這天,我仍然像往常那樣起了個大早,恍恍惚惚地走進車庫,準備開車去學校。直到米麗安晨跑回來,滿臉疑惑地詢問我打算去哪兒,我才如夢初醒,驚覺自己已經放假了!
整個聖誕節假期從12月14日開始,一直持續到次年的1月6日。雖然隻有短短24天,但我的日程安排可一點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