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湛說完這句話後,許淮陽忽然沉默了,空氣凍結般的安靜。
“靠。”
五秒後,許淮陽終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就這事兒啊?”他有點無奈。這人還沒忘了照片的事兒,腦子燒傻了?
蔡湛點點頭:“就這事兒。”
“你是不是特怕别人暗戀你啊?”許淮陽歎口氣,摘下書包放到一旁的一張長椅上,翻出那張照片遞過。
蔡湛笑了笑,接過來。
“我陪我朋友去撕他女神的照片,結果一不小心撕成你的了,就這麼簡單。”許淮陽把書包背上,“你要不放心可以問問我朋友去。”
蔡湛看了兩眼照片,“啧”了一聲,擡頭看着許淮陽。
“又怎麼了?”許淮陽皺皺眉。
“這麼帥的照片都不要啊?”蔡湛笑笑,“我要是你,我就轉手賣了。”
許淮陽翻了個白眼:“那你簽個名還我吧,簽名照還能增值。”
蔡湛挑了挑眉,沒再說話。
許淮陽幹脆沒再搭理他,轉身往宿舍走。而蔡湛抄着兜在後面跟着,沒穿校服的身影很是顯眼。
快到宿舍樓的時候,蔡湛忽然停下腳步,朝許淮陽攤開手。
“哎。”蔡湛道,“許淮陽是吧?”
“幹嘛?”許淮陽也停下,看着他。
“筆,”蔡湛一臉認真,“簽名照啊,你說的。”
這人的腦子大概真的有點問題。
白瞎了這張臉了。
許淮陽把蔡湛的“簽名照”塞回書包裡,一臉無奈地上樓時,宿舍的熄燈鈴剛好響了。
這神經病到底耽誤了他多長時間!
許淮陽把書包一甩,撒腿就往樓上跑。
蔡湛沒跟着回宿舍,估計又出去了。許淮陽站在宿舍陽台上,眯着眼睛往窗台外看了看。
一個人影一閃,抓着牆角的磚塊借力一蹬,“噌”就翻了過去。
第二天晚上,作業很少,第二節晚自習課間許淮陽就寫得差不多了,開始翻看一本在教室角落扔着的《鏡花緣》。
班裡大部分都是遵守校規校紀的好孩子,帶手機的學生不多,大家唯一的娛樂項目就是買幾本雜志或者小說,全班傳着看。
坐在最後一排的好處就是,所有的書最後都會傳到這裡來,不管是誰的,最後都會變成許淮陽的存貨。
下課時的教室很吵,但大概是半古文有點晦澀,許淮陽讀得用心,連有人站在他旁邊都沒感覺到。
“……嘿。”
許淮陽被人一碰吓了一跳,猛地擡起頭來。
一個沒見過的男生正笑着看他。
這誰啊?
許淮陽表情有點沒收住,剛才被吓一跳的樣子估計是讓他看到了。
那男生也有點尴尬,随即定定神:“蔡湛是坐在這裡嗎?”
“啊,是。”許淮陽反應過來,點頭。
男生戴了副眼鏡,白襯衫很整齊地從校服裡露出領子來,一副文文弱弱的樣子。
估計不是這層樓的,這人從來沒見過。
“我四班的,幫他拿個東西,”男生很和氣地笑了笑。“他在琴房練琴,讓我來一趟。”
許淮陽明白過來,這男生估計也是藝術生。
他點點頭:“你自己找就行。”
男生低頭翻找,無意中蹭到許淮陽,洗發水的香味輕輕灑出來。過了一會兒,從他書桌裡翻出個很小的手提袋,道謝後走了。
周圍沒人了,許淮陽又準備一頭紮進“不務正業”的書裡,一回頭,班主任正站在後門看着他。他立刻坐直,不動聲色地收起書來,假裝複習。
周五放學的時候忽然下起了雨,許淮陽看着窗外烏壓壓一片烏雲,有點無奈。
他從來不帶行李箱,周末也是随便塞幾件衣服放包裡騎自行車走,這會兒估計是沒法騎自行車了。
而且還沒帶傘。
從一片烏壓壓的人群和左沖右撞的傘中低頭擠出校門時,許淮陽忽然想起了什麼,把手機開機。
五秒後,一陣又一陣震動,短信通知都蓋住了屏幕。
——你放學我去接你。
——我到了。
——市一中,對吧?
——陽陽你怎麼還沒出來?
……
他皺皺眉,把手機鎖屏,放回去。
周圍人很多,許淮陽環顧了第三遍的時候,才看到一個戴着墨鏡的女人,也四處環顧着尋找什麼。
他定了定神,走過去。
越走近,許淮陽越能看到女人的樣子。她很年輕,沒怎麼變化,打扮得入時,棕色鏡片遮住眼睛,看不清什麼表情。
女人撐着傘,手裡還拿着一把沒撐開的,往校門口看着。
許淮陽咬了咬嘴唇,走上前去,停下。
“……媽。”
女人愣了下,轉頭看向他。
許淮陽沒想到鄭霖直接來接他了,而且還是在校門口。
鄭霖的眼神中明顯閃過一絲不知所措,緊接着就是幾分像是要為了打破尴尬的、過于嗔怪的埋怨。
“下這麼大雨不知道打傘,感冒了怎麼辦。”鄭霖看了看他,把手裡的傘遞過來。
許淮陽不知道該說什麼,接過她遞來的傘,撐開。
“先上車,你們學校門口太窄,車停路口了。”鄭霖笑了笑,看着許淮陽,“你長高了。”
許淮陽沒說話,忽然有點難受。
到家後,鄭霖在院子裡停車,許淮陽先上了樓。
許淮陽生活習慣很好,洗衣服洗澡打掃房間一向十分自律,有時會叫鐘點工來大掃除或擦玻璃澆花。家裡很整潔,綠植長得郁郁蔥蔥,打眼看上去很舒服。
但現在他還是有點緊張,開門後一人進屋轉了轉,這才坐在客廳沙發上等鄭霖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