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淮陽被蔡湛拎着,好不容易站起來,七扭八歪地倚在蔡湛身上。
一陣風吹過,蔡湛差點被熏了個跟頭。
“靠,你喝了多少啊?”他皺皺眉,邊推着自行車邊扶着身上倚着的人。
蔡湛艱難地擡手看了看表,此時已經六點半,再晚一點估計就進不去學校大門了。
一個長了一臉品學兼優樣的好學生,大晚上不回學校,還喝了這麼多酒?
“哎,”他攙着許淮陽,拍拍許淮陽的臉,“你醒醒!”
不省人事的人擡頭看着他,緩緩答了聲“啊?”然後一頓亂七八糟的笑。
蔡湛太陽穴一陣陣發痛,眼下隻好先找到許淮陽的手機聯系他家人。
他翻了翻許淮陽口袋裡才發現,這人身上除了盒隻剩下一支的煙什麼都沒有。
總不能再翻他書包了吧。
許淮陽一個趔趄徹底趴在了蔡湛身上,滿身的酒味嗆得蔡湛直咳嗽。
去你個大蘿蔔的吧,這種醉鬼直接扔馬路上算了。
六點四十五的時候,蔡湛終于找了個合适的姿勢,努力把身上的人撐起來,扯下他書包扔到車前筐裡。
得,學校也不用去了。
許淮陽醒來的時候,大腦接到的第一指令是跑到廁所吐。
嘴裡混雜着的奇怪氣味和腦子裡嗡嗡叫的感覺實在不大舒服,但也很快讓他回憶起來自己喝酒前都幹了什麼。
翻了個身,胃裡翻江倒海。努力睜眼想坐起來,但就是沒力氣。
喝多了,然後呢?
“醒了?”
人聲把許淮陽吓了一跳,迷迷糊糊地偏頭一看,蔡湛正坐在一邊書桌前,低頭玩着手機。
“你誰啊?”許淮陽強撐着坐起來,還有點暈,頭疼得跟剛被人按着在牆上撞了幾十下似的。
“我是你大爺。”蔡湛啧了一聲,看着他。
過了半天,天空旋轉得沒那麼快了。許淮陽想翻身爬起來,想到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這是醒酒了還是沒醒呢?”蔡湛皺皺眉,趕緊放下手機過來把他攙起來。
“我喝多了啊?”許淮陽一條胳膊搭着蔡湛,這一摔倒是清醒多了,“幾點了?”
蔡湛直接把他甩回床上,給他遞過床頭的水杯:“是,不喝多也幹不出來往人車轱辘前邊鑽的事。”
許淮陽接過水杯喝了口水,有點尴尬地沉默着。
剛醒來的時候确實有點兒迷糊,但現在他立刻明白怎麼回事兒了。
許淮陽的酒量也就中等水平,但喝多了絕不斷片兒。醒來到現在也算是回過味兒來了,自己這是喝多了被人撿回來了。但是……看着蔡湛家藍白條紋的床單,直想掐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做夢。
做夢也沒有這麼丢人的!
今天早上,鄭霖回國外去了,許淮陽同學獨自郁悶着吃了午飯,一個想不開就開了家裡那瓶最貴的紅酒,一個人看着電視裡的無聊相聲集錦喝了個幹淨。
喝完後差不多到了返校時間,還覺得不過瘾,又在去上學的路上買了兩聽啤酒,兌着喝了。
紅的啤的兩個一摻和倒是死不了人,但對于酒量并不怎麼樣的人來說,立刻産生了美妙的化學反應。
“幾點了?”許淮陽胃裡直翻騰,有點想吐。
蔡湛看着許淮陽一臉糾結的樣子,轉身去給他接水:“十一點半,廁所出門左拐第一個門口。”
話音剛落,隻聽許淮陽一句幾不可聞的“多謝”就下床沖出門去,幾秒種後就是痛苦的嘔吐聲音。
蔡湛端着杯子,有些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才歎了口氣,意識到自己撿了個麻煩。
“吐利索了?”
過了差不多三四分鐘,蔡湛看着許淮陽顫顫巍巍地回來,毫不客氣地往床上一趴,臉埋在了被子裡。
被子裡傳來悶悶的回答聲:“别跟我說話……”
啧,在别人家裡還這麼嚣張?
蔡湛抱臂看着在床上痛苦攤着的人:“你現在在我家……”
“怕吐你床上!别跟我說話!”
蔡湛收了聲,無奈地坐在床邊上。
過了半天,許淮陽難受夠了,翻了個身,蔫了吧唧地沖着屋裡的角落發呆。
蔡湛的房間幹淨而簡單,窗前擺着書桌,床邊放了個兩開門的衣櫃。房間角落裡的立式鋼琴蒙着紅色金絲絨琴罩,上面摞着高高一摞書,大概是樂譜。
加上這張雙人床,整個屋子裡被擺得滿滿當當。
“謝謝了……”許淮陽緩了半天,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我得回家……”
蔡湛看看窗外黑透的天:“打個電話,找人來接吧。”
醉酒的後遺症很嚴重,許淮陽捂着額頭,太陽穴嗡嗡響:“沒人接,我自己住。”
屋子裡沉默了一會兒。
“沒事,我自己走吧。”許淮陽擺擺手,慢慢爬起來。
“我送你?”蔡湛頓了頓,“或者你先住下,明天再回學校。”
許淮陽聞言轉頭看了他半天,有點猶豫。
眼前這人跟他不算是很熟,要是方綿讓他住下歇一晚,他早就求之不得了。可是這是蔡湛。
許淮陽擺擺手:“不麻煩你了……卧槽!”
剛站起來,一陣眩暈感直接把他擊倒在床上。
蔡湛看着許淮陽,不說話,從衣櫃裡抱出床被子,扔到床上。
許淮陽沒在說什麼,隻覺得丢人,渾渾噩噩地把臉埋在了被子裡。
蔡湛看着床上趴着的半醉不醒的人,帶着點無奈的表情摸了摸自己的臉,起身去洗手間洗漱。十一點半了,陪着許淮陽翻來覆去地折騰,自己已經困得要命。
十分鐘後蔡湛回來,許淮陽已經穿着外套在床上睡着了。被子還壓在身子底下,整個人蜷了個球形。蔡湛啧了一聲,頭一回見到一米八的個子也能攢成一團。
他俯下身使勁把被子從許淮陽身下抽出來給他蓋上,抱着另一個枕頭和自己的被子,打着哈欠去另一個房間睡了。
就知道是這樣,行吧,當還了上次幫忙打架的人情。
許淮陽真正醒酒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天下午,他是被一陣香味勾醒的。
昨夜的一通吐把胃裡的東西吐了個幹淨,這一夜宿醉,做夢都是被裝在小破船上放到波濤洶湧的大海裡随波逐流。夢裡翻騰得他直惡心,但饑餓感又讓他趴在船上頭暈目眩。
正在船上漂着呢,香味就鑽進鼻子裡了。
他迷迷糊糊地睜眼,兩秒鐘後意識到現在是在别人家,翻下床時看了眼表,趕緊下床沖出屋去了。
循着聲音和香味摸到廚房,正看到蔡湛把白粥盛出來。桌上簡單放着兩個炒菜,屋裡彌漫着菜香。
蔡湛腳下趴着一隻有點瘦弱的大白貓,睜了睜眼看看許淮陽,又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