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湛在藥箱裡翻了很久,他把一闆感冒藥扔給許淮陽的時候,許淮陽懵了一下。
“幹嘛啊?我又沒感冒。”他拿起藥片看了看,這藥苦得要死,吃一次就通體舒暢到上天了。
蔡湛把藥箱合上,塞回茶幾下面去:“再不吃藥全世界都能聽見你鼻音了。”
有嗎?許淮陽揉揉鼻子,猶豫了一會兒爬下沙發,郁悶地去接水。
聽聲音外面的風已經小了很多,天色開始轉為正常的深藍,也不再有沙子打在窗戶上的噼啪聲。
他拿着杯子回來的時候,看到蔡湛正在穿外套。
“幹嘛啊?回家?”許淮陽倚着牆,手裡還拿着剛剝出來的藥片,“風還沒停呢,你怎麼回去?”
“能怎麼回去就怎麼回去。”蔡湛起身,原地跳了跳。
許淮陽猶豫了一下:“要不你住下算了。”
蔡湛轉過頭看着他。
“不是,反正我這兒也不打擾……”許淮陽忽然有點尴尬。
“真不用。”蔡湛打斷他,“我家還有人等着。”
許淮陽愣了愣,“哦”了一聲,忽然一陣沒來由的失落。
是啊,人家有家人等着。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
“那……”許淮陽挺尴尬地笑笑,“你走吧,認路嗎?”
蔡湛點點頭,站在門口換鞋。
許淮陽倚在門口看着:“風小了點,你路上小心。出小區往前走走大路上能打到車。”
過了一會兒,還是有點不好意思:“要不我送送你吧?”
“哎,”蔡湛看他啰嗦了半天,有點無語,“少折騰吧,看好你自己就行了。”
“半年了就難受這麼兩次,全被你撞上了。”許淮陽笑了笑,尴尬得鼻尖有點癢癢。
是夠巧的,丢人細胞專門盯上這一個人,除了喝多就是暈車,難得一見的場景全讓他碰上了。
許淮陽還是硬要把蔡湛送到了院子門口,倆人站在風裡,倒是沒剛才刮大風的時候冷了。
“謝謝了。”許淮陽原地跺了跺腳,總感覺送到院門口還不如不送,在風裡站着跟傻子似的。
蔡湛把拉鍊拉到領口,笑得意味深長:“你上次喝多的時候謝過了。”
“能别提了嗎……”他就知道又得提這事兒……一次失足都說了半年了。
“那我走了。”蔡湛回身指指,“這條路下去是吧?”
“前邊兒左轉,不到一百米就大路,這會兒打車也不難。”許淮陽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來什麼,轉身蹿回屋子裡,過了一會兒又回來。
蔡湛看着他塞在自己手裡的錢,有點哭笑不得:“幹嘛?”
“給你的獎勵,拿回去買糖吧。”許淮陽笑了笑,過了一會兒又說,“打車用也行。”
“要不你就留着下次請我吃粉,自己看着辦。”許淮陽啧了一聲,“到家的時候告訴我。”
蔡湛看了他一會兒,歎口氣,沒再拒絕。
風停了。
正要轉身的時候,他彈了許淮陽腦門兒一下。
“傻。”他說。
許淮陽回過神來的時候,蔡湛已經走出了很遠,再拐個彎就會消失在小區大門那邊。
腦門兒上被彈的那一下不疼,挺輕的。
倒是那句“傻”,有點說不出的……奇怪。
他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兒,有點渾渾噩噩地開門進去。
然後窩在沙發上,喝了口水。
蔡湛連拉帶踹地打開家門,進屋的時候吓了一跳。
窗戶敞着沒關,地上一層灰,紙頁飛得亂七八糟。
他換了鞋,去客廳看了看,然後關上窗戶。
有人回來過了,還忘了關窗。
看來不是今天回來的了。
剛進自己的房間,一聲細小的“喵”忽然從房間角落裡傳出來。蔡湛轉了好幾圈,才發現聲音來自鋼琴蓋布下面。
他揭開一角,大黑正在踏闆旁邊團着。伸手一摸,在抖。
從開着的窗子進來的吧,可能刮風的時候吓壞了。
他蹲下,把大黑抱起來,放在膝蓋上。
雪白的毛蹭髒了,後腿還有泥,黃色的眼睛緊緊閉着,一副楚楚動人的可憐模樣。
蔡湛抱着貓,一下一下地順着毛。過了一會兒,大黑不抖了,他把大黑放在一旁地闆上的墊子上,掏了掏口袋。
翻到許淮陽的名字,發短信。
——到家了。
許淮陽站在廚房,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着冰箱裡有什麼吃的。
還剩兩個雞蛋,一個土豆,三個西紅柿……哦壞了一個,現在是兩個西紅柿了。
放在一旁桌子上的手機震了一下。
他拿起手機看了看,然後習慣性地點了“回複”。
回複點什麼呢?
——到家就好。
他想了想,清空。
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半天。
——回家了好好休息吧,今天謝謝你。
好像也不對,今天謝謝過太多次了。
許淮陽把冰箱門合上,慢慢靠在冰箱上,腦子裡有點亂。
過了一會兒,緩緩打了一行字。
——你知道西紅柿炒蛋怎麼做嗎?
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