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的時候,許淮陽坐在床上打了個噴嚏。
真他大爺的冷。
入秋以後夜晚越來越長,這會兒五點半起床天都不亮了,宿舍裡黑得要命。
迷迷糊糊地坐着掙紮了五分鐘,他一咬牙,開始在被子裡縮着換衣服。
掙紮着把薄絨衫套上,再掙紮着穿上一身校服……下地疊完被的時候感覺自己凍得腿就剩半截兒了。
半截兒許淮陽凍得直打哆嗦,抖了半天才緩過來。
……這還沒入冬呢。
陽台上站着個正在洗漱的人,他驚歎了一會兒這大冷天還有人早起,自己也打着顫兒拿着牙具過去。
“許淮陽!起這麼早啊?”早起的那位是牙刷勇士,看見許淮陽,邊刷着牙邊精神飽滿地跟他打招呼。
牙刷勇士大名崔嘉偉,睡許淮陽斜對床。平常的起床速度跟方綿搶全樓倒數第一,這兩天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大早就蹦起來。
這人幾點起的啊……屋裡還有倆睡得冒泡的呢。
許淮陽邊躲着勇士的牙膏沫子邊蔫兒着洗漱。感覺此時的自己如同一朵伫立在寒風中的嬌花,還沒等成為祖國的棟梁就被凍死在了花骨朵階段。
洗漱完,他開始整理晚上回家的行李。别人回趟家得提前一天晚上開始收拾,他随便從衣櫥裡拽兩件回去洗的衣服塞包裡就沒什麼要帶的了。
正要背上包走,一轉身看見昨晚放在椅子上那件。
蔡湛的黑外套。
許淮陽猶豫了一下,看看外面亮了一半還有點陰的天,把衣服穿上了。
天氣确實不好,氣溫降了四五度。到了八點多,許淮陽才反應過來今天是真陰天,不是天亮得晚。
滿天空飄着黑不拉幾的沙子,還刮着大風,坐在教室裡往外看都發怵。
還好穿得夠暖和。
第二節課之後,天越來越陰了,風刮得玻璃嘩啦嘩啦響。講台上地理老師在講沙塵暴的成因,台下有學生心不在焉地往窗外看着。
蔡湛睡着了似的把頭埋在桌子上,地理老師已經看了他好幾眼,許淮陽偏頭看了半天才發現他是在看雜志。
“你沒睡啊?”他小聲問。
蔡湛埋着頭一動不動:“嗯。”
“講台上那探照燈掃着你好幾次了都。”許淮陽啧了一聲,“外面刮這麼大風都吸引不了你的注意力。”
蔡湛把雜志合上,目光盯着講台上的老師:“你忙着觀察全班人民群衆的時候我就已經注意完外面的風了。”
老師正想找幾個人提問一下,把教室裡人的注意力拉回來。忽然跟蔡湛對視上,高興地跟撿了大便宜似的:“蔡湛!來,你分析一下題目裡有哪些信息!”
“靠。”蔡湛站起來的時候挺郁悶地罵了聲。
許淮陽在旁邊樂了半天。
應付完提問,蔡湛坐下看着黑闆,膝蓋狠狠往許淮陽那邊碰了一下。
許淮陽愣了一下,然後不甘示弱地碰回去。
蔡湛再碰過來。
他再碰回去。
……
倆人碰了半天,正覺得幼稚的時候,前桌周遠動了動,一臉幽怨地回頭。
“……你倆有完沒完了。”
于是才發現每碰一下周遠的椅子都顫一下,碰了好幾個回合,被壓迫的人民終于忍不住了。
周遠轉過去後,許淮陽趴在桌上樂了會兒,轉頭低聲問同桌:“你幾歲了?”
蔡湛翻過一頁書:“跟你一個幼兒園的。”
許淮陽在桌子底下豎了豎中指。
好容易挨到放學,外面的風卻更大了。風裡夾着沙子,天昏地暗,怎麼看怎麼像沙塵暴。
很多學生被堵在了教學樓門口,男生們擋着臉從風中穿過去,也有女生圍着衣服或圍巾努力往前走,去找來接他們的家長。
許淮陽在樓門口的人群裡看到了方綿。
方綿正低着頭,神色很嚴肅地發着短信。
“方綿!”他招招手,從人群裡擠過去,身後跟着蔡湛。
方綿擡起頭,看到許淮陽的時候愣了下:“我還以為你走了!”
“上哪兒走去,”許淮陽挺無語地往邊上挪了挪,旁邊一個小胖子快把他擠傻了,“本來想騎自行車走來着。”
“這天兒怎麼騎啊,你一會兒跟我一起吧,有人來接。”方綿看了看許淮陽身後的蔡湛,“蔡湛你一會兒怎麼走?”
蔡湛笑笑:“我打車。”
方綿擺擺手:“打什麼車啊,我滴滴了半天,這天兒沒一輛車願意拉活兒的。就是碰着了也打不上,狼多肉少……你跟我們一塊兒走吧?”
許淮陽回頭看了看蔡湛。
“我二大爺發短信說來接咱,他那個小破面包能裝挺多人。”方綿揚揚手裡的手機,“你倆自行車小王子要真騎車回去,頂風騎兩年都到不了家。”
“謝謝。”蔡湛沒再推辭,點點頭。
方綿二大爺的車開到了的時候,三個人頂着風跑出校門口去。
風夾着沙子抽在臉上生疼,好幾次許淮陽都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被風抽破皮兒了。
說是小破面包還真是面包車,拉開門往車上鑽的時候,他有一瞬間覺得幾個人是要打群架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