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隐吸吸鼻子,聽到向安啪嗒啪嗒将肉幹送過來,擔心肉幹慘遭毒手,立刻從被窩裡探出半顆腦袋,白鶴眠正看着他,像是抓到老鼠的貓,狡黠地笑了下,笑意轉瞬即逝。
白隐見那塊肉幹離白鶴眠的嘴越來越近,心都在滴血。
那可是他打算留到明天吃的肉幹啊,每天僅此一份的果仁肉幹!
可白鶴眠一口就包掉半塊。
吃完,白鶴眠好像才發現他眼圈紅了,偏頭問,“吃嗎?”
白隐咽咽喉嚨,爪下護着木娃娃,無聲抗拒。
唇齒尚有果幹餘香,白鶴眠遲疑着将肉幹拿起仔細看,肉幹裡裹着新鮮果仁,是小狐狸最寶貝的一塊。
他遞向嘴唇,想将剩下的肉幹吃掉。
眼前劃過一道白光,白隐從床上蹦到他腿上,爪子将肉幹打下來,迅速叼住半空中的肉幹,戒備地看着白鶴眠。
白鶴眠拿絲帕擦手,“肯下來了?”施法将床鋪整理幹淨,被褥鋪得整整齊齊,一個木娃娃骨碌碌滾下來。
白隐拿尾巴卷起木娃娃,擡起眼皮看白鶴眠,随後又垂下,“我要睡這張床。”
“為何?”白鶴眠見白隐狼吞虎咽,默默将水碟挪過來。
白隐舔了舔水,不太自然地說:“娃娃跟我說她晚上冷,我就想帶她睡大床。”
白鶴眠俊秀的臉茫然一瞬,回顧自己做木娃娃的過程,确定沒有注入靈力後,嘴角罕見地抽抽,“你在夢裡聽到的?”
白隐重重點幾下頭,認真道:“這幾天沒帶她曬太陽。”他愧疚地摸摸娃娃,見白鶴眠側對着自己沉吟。
白鶴眠約莫是不相信娃娃真的會說話。
雖說隻是個夢,但隻要木娃娃有需求,他一定會幫木娃娃實現。
隻是白鶴眠……
白鶴眠沐浴在月光下,回首望他時白衣驚鴻,他将尾巴尖藏在屁股下,聽着白鶴眠吩咐向安将狐窩添暖和點。
他守在拔步床前,好似隻落魄狗,就等床的主人把他踢回去,他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聲音卻比蚊子叫還小,“我,不,回,去。”
白隐沒擡頭,害怕看到他們不贊成的眼神,腦海裡轉過無數能将自己和娃娃留在床上的念頭,忽而想到蘇歸的話,他問白鶴眠,“我是不是白狐王的兒子?”
殿内空氣凝滞,白鶴眠命抱着棉被要往裡走的向安等候在外,朝白隐走近,“誰告訴你的?”
他話音一頓,“少尊主?”
白隐聽到自己心跳如鼓。
白鶴眠沒有否認,他果真是白狐王的兒子?
他按捺下欣喜,“我……真是白狐王的兒子?”
白鶴眠在他發光的雙目下開口,“我是近日發現的,其中原因太複雜,等回族再告訴你。”
白隐聽到心髒正有力地跳動,體内的血液沸騰起來,在巨大的喜悅下什麼也做不了,耳畔盡是白鶴眠的話。
他有家人了。
家人們肯定會接納他,他不用再可憐巴巴地追随其他狐狸。
沒一會兒,白隐眼裡的光就黯淡下去,可他原本不屬于這裡,他是另一個世界的狐狸,真的會是白狐王的兒子嗎?
他忐忑不安,打算過會兒再問白鶴眠穿越的事,畢竟白鶴眠極聰穎,他怕對方會察覺到他非此世中狐。
白隐此生唯一的幸事就是被阿财撿回去,沒有凍死在雪地裡,此後,他的狐生全被排斥占有,而今有一點點溫暖的火光,他卻不敢抓穩。
他怕自己不是大殿下,那一點點懷疑逐漸擴大,但不想被白鶴眠輕看,便叼着木娃娃上床,蹲坐在床上好似石獅子,“我要睡這裡。”
白鶴眠挑眉,還想過去。
怕被抱離床,白隐趕緊補充道:“我是大殿下,你得聽我的。”
白鶴眠停下,他長舒一口氣。
外面陰風怒吼,白鶴眠緊着裡衣,出去應是極冷,他忘了白鶴眠會用法術避寒,别扭道:“你變回原型去睡狐窩。”
白鶴眠不争不搶,坐在窗邊看書,仿佛下一刻真的會去狐窩,白隐想到藏着的暖河石,反悔道:“别去狐窩!”
白鶴眠放下書卷,袖口垂到小臂,肌膚毫無遮擋,他溫潤的眼微暗,“是要我出去睡嗎?”
白隐抱着木娃娃,一時心軟,“你背過身,我跟她商量商量。”
白鶴眠轉身時眼睛閃了下似在笑,背後的小狐狸在問:“讓不讓他過來啊。”
白鶴眠正疑心木娃娃怎麼說話,就聽到小狐狸夾着嗓子說:“看他幫了我們的份兒上,就讓他将就一晚吧。”
殿内無聲,小狐狸沉思後勉強道:“行吧。”
白鶴眠狐憑娃貴,在白隐忍痛答應後睡上大床,白隐抱着木娃娃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别趁着我睡着就把我丢回狐窩。”
白鶴眠脫鞋的動作滞住,淡淡應了聲,不知作何态度。
白隐等白鶴眠呼吸平緩後才敢睡着,眼睛一閉,想到自己可能是大殿下,以後會有疼愛他的家人,還有數不盡肉幹,忍不住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