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春澤将那兩把槍歸位,“反正别跟人說是我。”
“晚了,你是我師父,落仙洲人盡皆知。”
“我是你師兄。”
“沒事。我還傳過謠,說你是我爹,後來落仙洲就出現了你跟我娘的話本子。”
“……”
“美豔匪首和兇猛小狼狗……”
謝春澤終于破功,三招把他撂倒,壓低聲音說:“你爹現在是個惹不起的人物,謹言慎行,别把我往火坑裡推。”
沈越冥跟爹不是很熟,對他怎麼功成名就也不感興趣,他隻知道師兄以前最不怕的就是火坑。
兩人坐在屋頂聊天。
“師兄,關于這個世界,或者說這本書,你能給我透多少底?”
“現在知道慌了?要回家還來得及。”
“我慌什麼?我不回家。我回家了淩無朝怎麼辦?”
“一本書裡的角色,沒了那幾行字,他跟你有關系嗎?”
“我跟他都認識這麼久了……”沈越冥被他氣到了,扭過頭不跟他臉對臉,寒聲道,“你對兄弟情一無所知!”
他終于換來了謝春澤今晚第一聲笑。
沈越冥又問他,“你能不能跟我透露點什麼?比如我為什麼會來這裡,或者《魔皇》的作者是誰?等我抓到他,就把他片成肉片下火鍋。”
謝春澤反問,“你能不能聽我的,别管這些,現在就回家?”
這就說明沒得談了。
沈越冥張嘴又要說些“我不走”“好兄弟”之類的話。
謝春澤讓他閉上嘴。
沈越冥還不能跟師兄甩臉,他還有件重要的事要麻煩謝春澤。
“師兄,我的身體……”
“你的身體……”
兩人同時開口,沈越冥住嘴,等着他說。
謝春澤起身,“等我消息吧。”
“那你盡快。”
謝春澤垂眼,看着魔皇這張臉,欲言又止,最終說:“你也不用這麼急。”
沈越冥急得很,比起雙魂一體,還是跟話本裡的好哥們兒面對面更讓他有真實感。
他在最後問謝春澤,有沒有什麼錦囊妙計,能給他洩露點天機。
謝春澤望着天想了一會兒,跟他說,“随心就行。”
-
弑神殿隻有一間卧房住人,深夜還亮着燈。
淩無朝坐在桌前畫像,黑色小人在魂海念叨“随心”二字,試圖參透。
自己參不透,他又問淩無朝:“你說師兄會不會有什麼隐藏的深意?”
淩無朝已經随心地畫出了男人的下半張臉,停筆,“我覺得沒有。”
“哦,你畫完了嗎?”
“有些累,”淩無朝說,“想休息。”
沈越冥冷哼道:“我看你是戀愛腦犯了,想包庇他。”
淩無朝解了衣衫上榻,夜裡他和沈越冥總是交換身體的主導權,今天你睡床,明天我睡床,神魂依偎在一起,也算同榻而眠。
“睡覺了?”黑色小人問。
“沒有,睡不着。”
“在想他?”
“嗯。”
黑色小人被他的坦率氣到,在魂海冷笑,“你倒是敢承認,我問你,是不是故意拖拖拉拉不畫出他,不讓我發通緝令?”
淩無朝将臉埋進被子裡,一縷神魂飄去,在魂海中輕輕擁住沈越冥,回道:“不是。”
他的神魂一直溫柔和順,蹭到身上滑潤,和它們接觸,黑色小人總是很舒服。
可不管話本裡還是話本外,淩無朝的戀愛腦都是他心頭大忌,作為真正的好兄弟,他才不會因為一點小小的示好就放任淩無朝越陷越深。
于是黑色小人扛起躺椅,哼哧哼哧挪到魂海一個角落。
然後把躺椅放倒,用躺置的椅子和牆角組成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空間,整個小人躺進去,再分散出自己的神魂把剩餘空間占滿,完全拒絕那縷來示好的神魂,用實際行動告訴淩無朝——
哥們兒的心比鐵還硬,跟我撒嬌,屁用沒有。
半夜,黑色小人呼呼大睡,淩無朝的神魂擠不進去,隻能環繞在躺椅外面。
忽然,黑色小人睡夢中翻了個身,一腳蹬出去。
躺椅被蹬開,神魂試探着想過去,剛碰到他,就被黑色小人短臂一攬,帶進了懷裡。
夢裡總會随心而動,似乎是終于睡得安穩了,黑色小人拿臉蹭了蹭那縷抱起來很舒服的神魂。
小白鳥從外面遊玩歸來,頂開窗戶,跳進自己窩裡。
月光透過半開的窗打到榻上,獨眠的魔皇已經睡熟,像是夢裡得了懷抱。
風吹起桌上的畫紙,又輕輕放下,六百年不曾相擁,那張臉的輪廓早在腦海裡描摹過千百遍,這樣近在咫尺,畫出的每一筆都讓人更加期待相見。
想要牽手。
想要擁抱,親吻,纏綿。
至于現在……
神魂相依偎,也算同榻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