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入口,大白狗叼着狗繩坐在地上,跟半空的小白鳥對視。
它身上沾滿了灰塵草屑,爪子黑黑的,一看就是跋山涉水來找主人,路上也不知吃了多少苦頭。
魔皇忙着在煅器房修理兵器,聽說外面有條大白狗找,專門讓胖胖來接。
小白鳥先領着狗去好好洗了個澡,又帶它去陽光充足的地方曬幹毛,叽叽啾啾叮囑了一些在魔域生活的注意事項。
大白狗也不知聽懂沒有,進了魔域後汪汪着就開始撒歡。
它正跑着,忽然腳步一頓,看到陽光下一個毛絨絨的棕色小狗頭,眼珠慢慢亮起來,那不是……
小狗獸人加入了楚護法的隊伍,爪中握着一把劍,正在努力揮着。
它自從不久前知道,楚護法的師父就是那個叫“李尋鷹”的魔修,就突然打起了精神。
李尋鷹說得對,想要不再被人欺負,他就要讓自己的拳頭變硬。
揮了這麼久的劍,他覺得自己現在強得可怕,隻是可惜沒有什麼壞人出現,讓他一展身手。
“汪——!”
下一瞬,他就被一隻興奮的、毛絨絨的大白狗撲倒在地。
大白狗終于見到自己喜歡的可愛狗狗人,開心地跟他蹭着腦袋,小狗獸人看到它的一瞬間就吓懵了,丢了劍開始哭,“救命啊!楚護法——楚老師——”
這隻是一條大白狗而已,周圍的其他魔修都在笑話他,旁邊練槍的虎頭獸人聞聲趕來,見他這樣害怕,準備上前去幫他趕走這條大狗,還沒動作,就被擰着虎耳朵帶走了。
嵇玄璋兇巴巴踹他的屁股,“喝口水的功夫你就偷懶,站好!接着練!”
又對着遠方揚聲喊道:“老楚!有狗!你的隊散了——!”
楚桐趕來時小狗獸人還在哭,她把大狗拎起來,看着小狗獸人哭得一顫一顫的耳朵不解道:“你怕狗?”
楚桐了解完原委,沒機會抓那欺淩人的天魁宗弟子給學生報仇,自然而然遷怒,目光淩厲地掃過大白狗,魔尾高揚,作勢要打它。
小狗獸人急忙抱住她的尾巴,說大白狗是無辜的,還是算了。
楚桐摸了摸他腦袋,讓他回去接着練劍。
大白狗似乎意識到什麼,耷拉下頭,好在楚桐并沒有驅趕它,它還可以坐在一邊看這些魔修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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煅器房内,沈越冥修槍不專心,還在跟魔皇大人閑聊。
昨晚讓淩無朝畫前夫兄的像,早上起來一看,紙上就勾了幾條線,畫出一個輪廓。
沈越冥問:“這就是你日思夜想閉着眼就能畫出來的情郎?”
“還沒畫完。”
“你少來,三天内把人給我畫出來,你要白天還是晚上?咱倆輪班,我修槍,你畫像。”
淩無朝說:“看你方便。”停了停,又問他,“你不去見師兄嗎?”
熔煉用的火燒得很旺,沈越冥才将兩個磨損的槍頭拆下來,預備一會兒給它倆熔了重新打磨,跟槍杆一樣煥新。
“不着急,還沒到時候。”
第二天夜裡,轟得一聲,煅器房炸了,滾滾黑煙中,魔皇大人淡定走出來,抹了把臉上的灰,“時機已到。”
淩無朝關切道:“……有受傷嗎?”
“沒事,一切可控。”
魔皇叩開了薩谟的房門,模樣狼狽。
薩谟也聽到了剛才那聲響,急忙請他進屋坐,問他出了什麼事。
沈越冥說:“也沒什麼大事,我答應了給兄弟倆修槍,剛才一個沒注意,把煅器房連槍一起炸了。”
薩谟正給他倒茶,聞言動作一頓,“你鍛槍,能把煅器房弄炸?”
“沒辦法,笨啊。”沈越冥歎氣,“薩谟兄你不知道,我從小就不聰明,隻能天天在外面裝得自己很厲害,撐着一點小面子。”
“我現在準備去外面買兩把新槍糊弄那兄弟倆,他倆肯定也不好意思說什麼,誰讓我是魔皇呢。你覺得怎麼樣,薩谟兄?”
薩谟把茶放到他面前,想了想,“全炸光了?”
“沒,四分五裂,我收集起來了,一會兒别讓兄弟倆看見,悄悄埋了。”
沈越冥喝茶,像是想到什麼傷心事。
“其實我們這種笨孩子,如果在童年能遇到一個好老師,那未來也是有很多可能的。”
他幽幽歎了口氣,“每到這種失敗的夜晚,我就會想起我師父……他當年怎麼不多教我一點,讓我長大後這麼狼狽。”
薩谟聞言,把茶壺放到桌上,問:“怎麼了,魔皇大人童年沒遇到一個好老師?”
他放茶壺的聲音很響,沈越冥偏過頭,擺擺手。
“哎,不說了,他也不容易,一個人給我又當娘又當爹,又當師父又當哥,能把我拉扯大就很不錯了,就不苛求他了。”
“炸壞的槍在哪?我去看看。”
“薩谟兄還懂槍?”
“我們神仙什麼都懂。”薩谟抓住他的肩,身形一閃,兩人便出現在了還冒着煙的煅器房前。
沈越冥向前一步擋住他,“别進去了吧,薩谟兄,我嫌丢人,連帶我師父也丢人。”
薩谟已經撞開他,推門進去了。
爆炸的罪魁禍首是地上一個微型小火爐,此刻正俏皮地往外滋滋冒火花,不遠處的煅器台上,躺着兩把嶄新锃亮,鍛造完美的長槍。
沈越冥倚在門框上,背對屋外月光,看着他笑,“剛才騙你的,我是不聰明,但是很幸運,童年有個好老師。”
“師兄,”他向前一步,張開手臂,做出擁抱的準備,“好久不——???”
地上那個小火爐猛地朝他飛來,他緊急後撤,護住了魔皇大人這張臉蛋。
緊接着,煅器台上兩把兵器飛來,謝春澤和他一人抓了一把,在月下相擊。
兩個人,在異鄉,同時用着兩具不屬于自己的殼子相認,特别傻缺。
但如果是用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武器,來一場男人間的決鬥,就會顯得特别熱血
——并沒有。
謝春澤不跟他打,隻試了試兩把槍的韌度。
沈越冥冷笑,“看不起我?知道我師父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