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粟風守在門外,江晏書與沈懷璟在寝房内沉默地坐着。
“為什麼故意挑斷琴弦。”長久的沉默後沈懷璟開口了。
“公子誤會了,我琴藝不精才把弦彈斷了,并非故意為之。”
沈懷璟忽然抓起江晏書的手腕,把她的手放在掌心,仔細端詳着她的五指,随後沉聲道:“你是覺得我很好騙嗎?你覺得你說的謊話我不揭穿就是被你騙過去了?”
沈懷璟掌心的溫度傳來,他的手長而骨節分明,她的手在他的手掌上顯得十分纖細,隻要他輕輕一合掌就能把她手全都包裹在掌心。
他的指尖輕輕摩挲着她的指尖,手掌微微收攏。
江晏書差距到他收攏手掌的動作,把手收了回去,面無表情道了一句:“你越界了,公子。”
沈懷璟笑了一聲,眼眸停留在江晏書的臉上:“像蝼蟻一般的人,也有尊嚴和界限嗎?”
江晏書睫毛微顫,他說得沒錯,現在她如同他掌心的一隻蝼蟻,隻要他願意就能捏碎她,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高高在上的宰相。
“你需明白一件事情,這個世界的好處就在于蝼蟻不會永遠是蝼蟻,”他直視她的眼睛,“想要不被羞辱,那就證明你的價值。”
“我會為公子找到玉玺碎片,請公子給我時間。”
“你這樣輕易許下諾言,可知達不成的代價是什麼?”
“知道。”
“我并不相信你是晉安王派來的細作,你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我或許會饒你一命。”
江晏書搖頭道:“公子,我不信任何人,我的命運隻掌握在我自己手中,我不需要你饒我,我替你辦事換自己一條命,誰也不欠誰的。”
沈懷璟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盯着她,半晌後道:“我沒有聽到我想聽的答案,但你的回答讓我心情很好。”
江晏書像一塊冷硬的木頭一樣站着,剛才沈懷璟握她手的舉動讓她有些不适,她不喜歡這種沈懷璟玩弄人心的把戲,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她覺得一些話應該盡早說清楚,
“我不會喜歡你的,公子,這樣的舉動之後還是不要再做了,這或許對其他人有用但對我沒用。”
沈懷璟愣了一下,笑了幾聲,随後道:“我也不喜歡你,江五,我非常不喜歡你。我隻說喜歡你的回答,你不要太自以為是 。”
在月紅樓中互通情誼的男女數不勝數,但像他們二人這般互訴厭惡之情的倒是頭一對。
二人正說着話,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尖叫,緊接着傳來水盆摔在地面上的聲音。
江晏書與沈懷璟聞聲推門,隻見對面房間前站着一個渾身濕漉漉,臉色慘白的小丫鬟,那丫鬟被吓得說不出話來,呆呆的指着房間内,那房間裡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其他人也被這聲音吵醒了,紛紛推門看發生了什麼。
“吵什麼吵,老子正和姑娘尋歡作樂呢!”一個蓄着絡腮胡的大漢把那丫頭拉開,走上前去瞧個究竟。
卻聽得那大漢猛然一吼,倒退三步,顫抖道:“死人了!死人了!”
衆人一片唏噓,但無人敢上前觀看,那丫鬟更是被吓得癱倒在地上。
江晏書一個人走了過去,隻見月光下漆黑的房間裡懸挂着兩個血淋淋的人頭,如果沒有猜錯,一個是丁公子,另一個是芍藥,他們赤裸的身體還詭異的保持着交歡的姿勢,血被人塗得到處都是,整個房間蔓延着濃烈的血腥味。
好歹毒的手法。
剛才看過這一幕的大漢扶着欄杆一直在幹嘔,江晏書直接走了進去,站在那兩個人頭下面,細細的端詳了一會。
“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個穿着黑衣服,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過來。
此人是月紅樓的打手頭子錢塢,沒人知道誰在真正管理月紅樓的樓主是誰,一切事情都由錢塢代為管理,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他定然是要來看一看的。
“你,走開!”錢塢沒好氣對江晏書呵斥道。
江晏書已經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了,于是踏着一屋鮮血走了出去,每走一步就留下一對血紅的腳印,看得周圍的人臉色蒼白。
“我們進房間吧。”她對一直注視着她動向的沈懷璟道了一句。
二人關上了房門,外面依舊吵吵嚷嚷。
“真是稀奇,我本以為你白日在胡說,沒想到竟是真的。”沈懷璟微笑道。
“公子不用裝作驚奇,其實公子早就想到了,難道不是嗎?”
沈懷璟不言,隻是喝了一口茶,江晏書繼續道:“傳國玉玺的碎片如此珍貴,背後之人豈會把它作為花魁大會的獎品?與其說是獎品不如說是誘餌,我猜背後之人早已經接到有人觊觎碎片的消息了,但月紅樓中客人衆多,排查下來很費勁,于是便設置了這麼一個花魁大會,引誘出想要奪得碎片之人。”
她幽幽的盯着沈懷璟:“而公子你想将計就計,如果我今日赢下了碎片,你就可以讓粟風抓住行兇之人,行兇之人必然與背後守護玉玺碎片之人有瓜葛,你便有機會逼問碎片的下落,順便利用此人除掉我。”
“但是公子,你有些失算。”
沈懷璟晃了晃茶杯裡的茶道:“繼續說。”
“今日二人是中毒而死的,我細細的查看了二人頭顱,隻見上面都插着一根極細的毒針,很有可能在花魁大會上就中了毒,就算敏銳如粟風也沒發現這兩根毒針是從何處何時插進去的,可見我們的對手并不是什麼普通人。”
“如果我今日不彈斷弦,公子按原計劃行事,今日死的就是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