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清醒
四周很安靜，空氣中是曬過的床單所散發出來的清爽而溫暖味道，混雜着甯神魔藥中略重的薰衣草香氣。
帶着陽光下草地氣息的暖風吹動了臉頰邊的頭發，發尖不時地掃過那裡的皮膚，癢癢的讓人忍不住的想伸手将它撥開。
但是好累，從身體到靈魂都已經精疲力竭的疲憊，好想就這樣一直、永遠地沉睡下去。
就在意識還在猶自模糊地掙紮的時候，好不容易才擡起的手腕觸動了某個将我溫和地包裹在其中的魔咒。
聽着微弱的蜂鳴聲響起一小段時間之後随着那些魔法元素一起散去，忍不住挫敗地歎了口氣，就連讓我多睡一會也不能奢望嗎？
一陣跨步很大卻又敏捷而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那有着明顯個人特色的節奏讓我能輕易得知來人的身份。
——
那一雙始終保持着清澈的黑色眼睛最終蒙上了水霧；曾經一度讓自己不爽的——高傲固執的靈魂，被悲傷擊碎凄慘地跪在自己腳下；單薄的身軀因為哭泣而顫抖不已，原本透着堅毅味道的五官組合時下擺出了脆弱而卑微表情······
吃力地晃動頭部，想要把不能自控地在腦海裡浮現而出的畫面甩出腦袋。
‘天哪，自己現在到底是誰？’
在一陣劇烈的暈眩中，死命地将自己縮成一團深深地埋進被子裡，為從骨子裡不斷湧出的恐懼渾身冰冷、止不住地發抖。
那是從生命的根本——靈魂受到侵蝕的恐怖，湯姆·裡德爾所留下的記憶實在是太過于強烈深刻。可怕的是，就在剛才你意識到它已經成為自己無法剔除的一部分——我就是伏地魔。
“不，不要······我不是！啊······”指尖與手臂上傳來的疼痛所能給予的存在感太過薄弱，無法抵消那種對自我消逝所産生的恐懼。耳膜傳來自己不能自控的凄厲尖叫聲，無邊的恐懼将我溺斃其中不能自拔。
“······波特，哈利·波特！”
溫熱有力的手掌強行的将我蜷縮成一團的身體掰開，又是一陣劇烈的暈眩，鹹腥液體在口腔中蔓延開來，熱辣的疼痛從左臉頰真實地傳出，讓我終于從恐懼的夢魇中暫時地脫離。
身體力竭虛脫地癱軟了下來并不可自制地顫抖，我貪婪地呼吸着猶如曆劫重生後變得甘甜的空氣，視線開始慢慢聚焦。
首先進入視野的，是熟悉而又仿佛久遠得讓人感到懷念的醫療翼高挑的天花闆。随着之前緊壓在肩膀上的壓力的消失，我費力地轉動視線。
一個狼狽的黑色身影在我床邊慢慢的站直，在淩亂黑發的遮擋下隻露出了黑曜石的眼睛和孤傲的鷹鈎鼻，蒼白的臉頰上猩紅的血痕十分刺目，記憶中一向整齊到拘謹的黑色魔法袍仿佛剛經過了激烈的戰鬥般殘破不堪······
“西·····斯内普···？”
喉嚨像是生吞了沙子似的焦灼刺癢着，粗啞幹嘎的聲音讓人難受地想要皺眉。
“梅林，哈利的魔法又爆動了？”
随着又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的是龐弗雷夫人帶着驚呼的詢問。
“他醒了。”
在平靜沒有感情起伏的陳訴之後，是流入口中清涼的液體，顧不上剛剛入眼猶如天災過後的房間和一大群神色緊張的人，我滿懷感激地調回所有的注意力盡可能大口地吞咽送到嘴邊無比美味清水。
“咳咳···咳······”冰涼的水因為我突然的嗆咳撒了一脖子，沒讓我攢足力氣去擦，就被緊緊地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西裡斯，咳咳···怎麼了？”
好不容易将嗆進氣管的水咳了出來，就驚異地感覺到落在頭頂的除了西裡斯急促的呼吸，竟然還有溫熱的水滴。而将我緊緊擁在其中的懷抱正在微微地發着抖。
“感謝梅林，哈利你終于醒過來了。我還以為，我們這次真的就要失去你了······”西裡斯哽咽着再次收緊了他的手臂。
“······”
被西裡斯這麼一折騰，我終于有了自己已經脫離了夢魇的真實感。隻是再被他這樣勒下去我估計我又要暈過去了。
“大腳闆，你再這樣抱下去，哈利就要被你給弄暈了。”盧平那溫和并帶着笑意的聲音總是響起得那麼地及時。
“對不起，哈利······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西裡斯在萊姆斯的提醒之下終于暫時地鎮定了下來，松開了之前緊擁着我的手臂，一臉緊張并小心翼翼的詢問起來。
“梅林的褲衩，你的臉是怎麼回事？斯内普！！！”要不是顧及到還靠着他的手臂支撐身形的我，西裡斯絕對已經起身要跟西弗勒斯開打了。
“西裡斯冷靜點。我有理由相信那隻是西弗勒斯對哈利魔法暴動的應急措施，對哈利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萊姆斯一邊說着一邊将雙手放到西裡斯的肩膀上輕輕按下，輕巧地把西裡斯的激動情緒安撫了下來。
刹那間的像是活過了一輩子之後再回頭看，曾經的那份從未曾說出口的感情，就那樣的放下了。帶着祝福的眉眼揚開時，心緒一片平靜安甯。
“我很好······”
“安靜些，先生們。哈利剛剛醒過來，昏迷了一年半的他現在沒有精力承受你們這樣折騰。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吃點東西，然後好好的休息一下。”
剛一開口，就被龐弗雷夫人經典的趕人台詞給打斷，并被那句‘昏迷了一年半’當場驚呆了。
“等一下······西裡斯，先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抓住小心地放我躺下後将要站起身的西裡斯的袖子，忍住又一陣的眩暈，我顧不上喉嚨的撕裂般的疼痛急忙發問。
“孩子，你的問題并不急于一時。龐弗雷夫人說的沒錯，你現在需要先吃點東西。等你的狀态好些我們再來詳細地談一談，關于發生在你身上的奇特現象。相信我，被旺盛的好奇心所折磨的絕對不隻有你一個人。”
伴随着一個漂浮在半空中的托盤，鄧布利多笑的一臉慈祥地走上前來。半月形的眼鏡之下藍眼睛讓人十分不爽的閃爍着。
一股憤怒煩躁的情緒自心底升起，周圍的魔法元素開始隐隐的躁動。
“哈利·波特！”
來自教授的一聲輕喝，使我驚覺自己的異樣。
抓緊手中的衣袖，閉上眼睛然後深呼吸，讓自己盡可能的放松，平定周遭蠢蠢欲動的魔法元素。
‘沒事的，沒事的。我還是我，艾黎沒有消失。已經回來了，沒有問題的。’
終于感覺到有把握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而同時也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已經接近底線，沉重的疲憊感伴随着暈眩不斷地襲來。
硬撐着睜開幹澀的眼睛，鄧布利多鏡片後的藍眼睛暗沉了下去，臉上凝重的表情讓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幾年。譏諷的笑意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幸好我已經沒有力氣在臉上做出任何表情了。
不知道他已經從中推測出了幾分實情？
西裡斯震驚中透露着恐懼的臉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在接觸到我的目光時下意識地回避了一下的動作更是證實了我的猜想。
醒來之後對魔法元素的敏感，讓我能夠輕易的分辨出之前暴動的魔法元素的屬性——黑魔法。
沒等他開口，我先一步的松開了因力竭而開始發抖的抓住他袖子的手。
“我很好······”
“不用逞強，有我們在。”一隻溫暖的手蓋過來，不輕不重地揉亂我頭頂的發。
一陣讓人心安的柔軟，讓我強撐着的那一點力氣頓時消散，也不知道意識黑屏之前那個感激的笑臉成功了沒有。
——
再次醒來的時候，終于沒有了一大幫子人雞飛狗跳的鬧騰。
龐弗雷夫人過來給我例行的檢查了身體，盯着我喝下了有助于身體恢複的魔藥，留下了易于消化的麥片粥并叮囑我好好休息之後就還給我了一室的甯靜。
寂靜的深夜，牆上的火把散發橘黃色溫暖的光。窗戶沒有關上，從微微晃動的窗簾的縫隙中漏進來的夜風，有着夜露清冷的味道。
一直依靠魔法來維持的身體還需要時間來适應對食物的攝入，慢慢地吃下小半碗後，擡手間剩下的食物變成了一包香煙。抽出一根拿在手上，在自己意識到之前：香煙已經點燃，原來放在腿上的托盤也已經穩穩地停在了床邊的小桌上。
狠狠地吸上一口手上的煙，再慢慢地吐出來。能感覺都得到在這一呼一吸之間體内的魔力在魔藥的輔助之下飛快地恢複調整着身體。
‘這下自己真的成了穿越文裡的怪物主角了。’
對自己扯出一個嘲諷的苦笑。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強大力量啊，得到了這些的自己又将該付出怎樣相應的代價？
看着自己夾着煙的修長手指，我忍不住大口地歎氣。
一開始醒來的時候因為剛從湯姆·裡德爾的記憶中脫離，對自己身體的變化并沒有感到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