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他想的什麼，”53号系統歎氣，“數據守衛本來都摁住他了，那個瘋子卸掉自己的胳膊跳了進去——就在你掉進通道後不久。”

陸識祈此時非常贊同“瘋子”這個稱呼，敷衍地點了點頭，說：“好，那麼，他都成碎片了，跟我回穿書局有什麼關系？”

說着，他後退一步，抱着胳膊打量窗戶，目測用這把椅子撞碎落地窗的可能性。

53号卻以為他後退是冷靜了下來，不由得松了口氣，慢慢解釋：“雖然他的靈體碎了很多片，但是意識出乎意料的強烈，靈體碎片還存在着聯系，已經覆蓋住傳送通道了。”

陸識祈微微塌下肩膀，雙手握住木椅椅背邊緣，“嗯”了一聲表示有在仔細聽。

53号便繼續說：“因為他強行進入小世界的行為，遭到了排斥，靈體碎片被判定為入侵角色。”

“穿送的密鑰，就在他身上。”

木椅椅腿才稍稍離開地毯，又落了下去。握住椅背的雙手不動聲色地松了力，陸識祈沉默了一會，說：“所以就算我從這裡跳下去，就算視作任務失敗，也無法傳送。”

既不能返回穿書局，又不能進入下個世界……那不就是真正的死亡嗎？

陸識祈再次看向高層的窗外，怪不得53号察覺道他的想法時開始阻攔，他喃喃道：“隻能由他主動脫離小世界，順帶将我一起傳送至下個世界。”

“bingo~”53号系統打了個響指，誇贊道：“不愧是穿書局連續五屆的最佳系統員工，理解到位，情緒穩定。”

情緒穩定的穿書局最佳系統員工又一次陷入沉默。

“咳，身為系統，接待過那麼多穿書客戶，陪同過各種世界，還遭遇了各種計劃外的情節……”53号打破尴尬，鼓勵他說：“對我們系統而言，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我相信你的能力。”

“我幫你争取到的補償是，等你脫離小世界後，升任你為系統督導官。”

系統督導官，直接服從主神，可以說是邁入最高意志層了。

“哦，真不錯，聽起來是非常劃算的買賣，”陸識祈面無表情，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怒火：“原本要離職的員工被迫延長工期，還是沒有時限的——普通任務者隻需要完成任務，而我還得去找什麼入侵角色和密鑰。”

“這樣的嚴重失誤，局裡沒有任何損失，”他似笑非笑地說：“隻給我一個虛職做補償。”

53号試圖安撫他：“喂，那可不是虛職，你隻要當上系統督導官就可以直接接管我們整個系統部門……”

“這不就是‘虛職’嗎？”陸識祈反問：“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我相信你，67号，”不知道是為了安撫他的情緒，還是對同事的盲目自信，53号對他說：“你可是穿書局優秀員工，肯定會比那些任務者的速度快。”

“……”扶着木椅坐下，陸識祈望着窗外，喃喃自語：“算了。”

他似乎冷靜了下來，将身子後仰，把身體重心完全倚靠在厚重的木椅上。

就像53号說的那樣，事情已經發生了，沒有補救的辦法。升任系統督導官應該是53号能給自己争取到最大的補償了。

還想不想留在穿書局暫且不提，總之他是一定要脫離小世界的。

陸識祈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低聲說：“為什麼隻有你聯系我，這樣大的事故，我以為會有領導對接。”

“呃，他們剛剛因為你的事開完會，正修改局裡守則呢，”53号吞吞吐吐地說：“還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哦……”

陸識祈靜默一瞬，冷靜地吐出兩個字：“你說。”

他覺得現在再聽見任何壞消息，都不會有太大的情緒了。

“雖然你的離職辭呈批了，但還沒退出穿書局賬号，還是系統部員工身份，”53号溫言細語地講：“按照系統員工手冊要求，一個小世界無法存在兩個系統，我跟其他同事沒辦法跟你配對同行。”

不等陸識祈開口，他又迅速補充：“所以我編寫了一段程序，已經換算植入到任務提醒裡了，功能差不多能充當一個簡易系統，可以提示劇情進程和人設融合度，”

“當你遇到入侵的靈體碎片時，它也會提醒你，”鍵盤聲始終未停止，53号系統似乎停頓了幾秒，接着說：“注意你身邊出現的人物。”

陸識祈揉了揉額角，又問：“那麼傳送密鑰呢，我要怎麼拿到？”

“這個我無法保證具體的，”53号停頓了一下，說：“入侵角色本身就遭到世界意志的排斥，他在小世界裡過的不會太好，密鑰極其特殊，應該是入侵角色所寶貴的東西。”

“好，有這些基本功能就夠了，”陸識祈心裡有了底，不過，他有些疑惑地問：“你還會這種技術？”

他指的是53号編寫和植入程序。

“轉入部門前，我在全息部呆過一陣，”53号沒有說太多，匆匆道：“我能跟你交流的時間不多了，這個小世界的背景設定我已經輸入程序内，待會你給它起個名字激活認證就好。”

陸識祈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

53号苦笑了一聲，說：“可别跟我說謝謝。”

“都是同事，出現這樣的意外誰都不想的，”大概是準備斷聯，53号系統說話難得正經：“67号，早點回來，我在穿書局等着你。”

盡管聽出是離别之際的一句鼓勵，但陸識祈也對自己這個共事多年的同事笑了一下：“好。”

53号搶在交流中斷前設置完成建議系統，甚至還留了幾秒鐘，走了遍穿書局系統慣例流程：“祝您任務順利，穿書局真摯地祝福您早日完成任務。”

刺啦刺啦的電流聲中，最後一句斷斷續續：“任務中……無論您付出……永遠為您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