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山枝撿到一個孩子。
他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的年紀,身穿一身藍色蜻蜓和服,突然出現在院子裡,把當時正在收衣服的桃山枝吓了一大跳。
男孩有些詭異,憑空出現,神情微不可察錯愕了瞬,很快恢複平靜,身上帶着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成熟和鎮定。
桃山枝驚到,看了眼四周封閉的圍牆和閉合的大門,連掉在地上的衣服都來不及去撿,壓下心底的古怪之感,彎腰詢問站在院中觀察四周的男孩。
“小朋友哪來的?跟家人走丢了?”
她不知道怎麼跟年僅六歲的小朋友相處,盡量柔和語氣,力圖給這個疑似走丢的男孩可靠親近的印象。
哪曾想,男孩聞聲回頭看了她一眼,很快淡淡移開目光。
桃山枝一愣,終于看清他的樣貌。
他有一雙極為漂亮的藍眼睛,澄澈得天空都遜色幾分,讓人不自覺沉迷,但眼神中裹挾着的寒風卻随時能刺傷人。
桃山枝回過神,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一眼,隻知道正常的孩子不會有這樣淩厲孤傲的眼神。
男孩繞過她,圍着不大的院子走了一圈,碰碰牆角的盆栽,推推角落樹下的秋千椅,停住腳步,仰頭朝桃樹上看,不知道在看什麼。
桃山枝跟着擡頭。
那棵桃樹是她出生時種下,至今已經二十一個年頭,小時候看起來高大無比,現在卻顯得伶仃瘦弱。此時已經入冬,寒風比刀鋒還要刺骨,樹上的葉子早就落盡,連麻雀都吝啬停留,光秃秃一片,什麼也沒有。
男孩駐足片刻,原地上跳,似乎想要抓住上面的樹枝,但因為身高不夠沒有成功。失敗後皺着眉盯着自己的腳下地面不動,陷入了糾結之中。
那棵樹對桃山枝來說可能跳一跳伸手就夠得到,但對這個才比她腰高一些的男孩來說,顯然有些難度。
桃山枝:......
啊,雖然但是,怎麼看得有些好笑。
莫名覺得那樹枝好像逗貓棒。
她極力忍住笑意,在他躍躍欲試準備爬樹時,連忙上前,“等等,這很危險......”
伸手趕不上他爬樹的速度。轉眼間他就穿着那身極為不方便的衣服,蹬掉鞋木屐,三兩下手腳并用便爬了上去,然後——
站在枝頭。
桃山枝:?
她十分驚愕,視線不住在那還沒有巴掌大的樹枝上打轉,想不通人怎麼能站得住腳。她沒時間多想,滿臉慌張張開手臂擋在樹下,以防人踩空掉下來。
“小朋友,快下來,那裡很危險。”
桃山枝急得團團轉,生怕這個奇怪的男孩摔傷。
這個高度,她一個成年人摔下來,搞不好也得骨折,更不要說他還是一個小孩,十分危險。
男孩終于施舍了些視線,收回朝外面眺望的目光,垂下頭俯視她:“這是哪裡。”
哪裡?還能是哪裡,她家啊……
桃山枝眉頭微皺,心裡隐約意識到不對,但還是在那雙漂亮剔透的藍眼睛下回答道:“東京練馬區。”
得到答案,男孩似乎愣住了,片刻後輕扯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縱身一躍而下。
桃山枝瞪大眼睛,頭皮發麻,疾跑兩步朝前一撲,想要接住跳下來的男孩。
沒想到跳下來的人靈活翻了個身,避開她的手,桃山枝接了個空狼狽撲倒在地。
這一下摔得結結實實。
室内一直開着暖氣,桃山枝隻是出來收件衣服,隻套了個外套,裡面還穿着短袖和短褲,這一摔,裸露在外的膝蓋擦傷了一大片,一下子便見了紅。
好疼!
她沒管自己身上的傷,連忙朝旁邊看去,見男孩平平安安站在一邊,連衣角都沒亂,松了口氣。
還好,沒受傷。
桃山枝捂着左臂半撐起身,輕聲嘶氣,她手臂磕到地面,傷口火辣辣地疼。
這一出小插曲,也讓桃山枝暫時放棄和這個渾身防備的小孩交談。
男孩出現得詭異,全身上下寫滿了謎團。身上和服面料十分高檔昂貴,周身氣勢不像是普通家庭能培養出來,更别說那頭雪色的霜發和藍眼睛,不像凡人。
不會是妖怪吧?
活了二十多年,連鬼都沒見到一隻,給她碰見活的妖了?不對,也有可能是鬼,但現在是白天啊......
烏雲罩着天空,遮去大半光亮,但再陰沉也是白天。鬼的話,不能見光吧。
桃山枝内心劇烈震蕩,心中暗自升起警惕,沒有聲張,起身拍掉衣服上的灰,打算先回屋裡。
不管怎麼說,先避開總沒錯吧?
她自己一個人獨居,比起人,神神鬼鬼反而沒那麼害怕,要是出現的是一個成年男子,或許她早就掄起院子裡的花鋤準備拼命,但他隻是一個孩子。
她瞟了眼男孩瘦弱的身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