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高允珠把李妍娜抱進懷裡，拍她的背，安慰着：“不要跟别人講這件事。”

高允珠有意替李妍娜瞞着，被室長叫去談話的時候堅持一無所知，結果被狠狠罵了一頓，會社早就知道了。還被告訴說當隊長最重要的就是不可以為了什麼義氣瞞着公司。

高允珠還是第一次被那麼嚴厲地責罵，從室長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覺得整個世界都暗無天日。但是還要練習，她強打起精神帶着孩子們練習，練習結束後跟她們一一道别，然後抱着膝蓋，對着鏡子發呆。

手機的新消息提示音不停響着，她沒心力也不想去看，就讓siri讀給她聽，聽了幾條又讓siri閉嘴。

都是羅渽民發過來的消息，由機械音一字一頓地念出來怎麼聽都覺得莫名羞恥。玻璃門上能看到一閃而過的人影，然後門被推開。

李泰容戴着帽子，雙眼隐藏在陰影之下也還是亮得驚人。他語氣有些無奈，說允珠啊，怎麼還在這裡。

高允珠笑了下：“總是這樣呢，又被歐巴找到了。”

她想自己的笑容應該很難看，因為李泰容愣了下，眉毛糾結到一起，是一個混合了不知所措和憐憫的悲傷表情。

他進了練習室，靠着門，聽高允珠講着。李泰容也聽說了這個企劃，對公司的神奇操作習以為常，但裡面最值得推敲的還是組隊的人。

高允珠和lami，兩個被抱有繼承S/M門面譜系希望的人又被放到了同一隊，說明會社根本就沒想過要在她們倆中做選擇，才會探究雙門面的共存方式，比如一個是老大+隊長，一個是忙内。

“歐巴！”他回過神，對上高允珠不滿的視線，道着歉，問你剛才說什麼？

“……算了。”她開始鬧脾氣。但耍小性子的樣子也比剛才失魂落魄的時候好，至少看起來有了點生機。他又道了歉，說對不起，歐巴太累了。

“怎麼當好隊長呢？”

他思考了下，很誠實地說：“我不知道。這太難了。”

他對上隊員總會在某些時刻突然覺得底氣不足，大概是因為網絡上沖天的輿論“被二手欺詐那孩子毀掉的S/M新男團”。是嚴重到需要付出這種代價的錯誤嗎？想不明白的時候就再多練習一個小時，到了全身關節都在用疼痛抗議過負荷的時候，就沒有多餘精力去想這些了。

什麼是好隊長？李泰容是被當作隊長培養的。相同的問題他問過會社，得到的是帶領好團隊一心前進這類空泛的套話。

從通俗定義來講，維系好團隊，似乎就是好隊長。S/M幾乎每一個團體都是支離破碎，這能說明這些team的隊長都不稱職嗎？比起其他經紀公司，S/M是對藝人的控制欲更強烈，把愛豆商品化發展到極緻的公司。隊長，練習時數拍子的人，複盤練習視頻的人，團隊問候時喊口号的人，出外務時要替隊員和節目組溝通的人。比起這些，能當S/M團的隊長，最重要的還是服從，大概是從被隊長帶領集體出走的神話之後S/M遺留下來的PTSD。

“允珠盡力做吧。”李泰容說：“其實你不适合當隊長。”

嬌縱的性格不适合當隊長，不夠圓滑的講話方式不适合當隊長，藏不住的反骨，尤其不适合當S/M的隊長。他想可能S/M是想故意磨一下允珠的性子也說不定。

想認真尋求建議結果被事實暴擊，高允珠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嘴硬：“什麼啊，我覺得我當得還挺好的。”

不過她心裡清楚李泰容說的是對的。她學不來高恩那種春雨潤物潛移默化之間讓所有人都心甘情願配合的領導力，對上那兩個C班的年上姐姐尤其覺得力不從心。年齡階級壓死人，即使她是早入社的前輩也不例外。有時候話講重了真的是氣氛突冷，高允珠倒是無所謂，看眼色的年下們和外國人就很辛苦了，她隻能用鼓勵教育法。

鼓勵教育法的好處是其樂融融的氛圍，壞處就是稀爛的舞台。又一次和高恩team一起上的舞蹈課，老師讓她們輪流展示，對比有些慘烈，高允珠作為隊長被狠狠罵了一頓。她覺得自己這半個月簡直是挨了這輩子最多的罵，鞠躬道歉到腰都快斷掉。

隊長的低氣壓讓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眼色。高允珠抓着隊員們一直練習，在樸世英又一次動作錯拍後直接關掉了音樂，讓她自己數着拍子從頭開始跳。

其他人也靠着鏡子坐下，樸世英剛跳了兩拍，就被高允珠喊停。

“從頭開始。”

樸世英臉漲紅了，求助地看向金志星。金志星站起來，說我和世英一起跳吧。

高允珠點點頭。有人陪着，樸世英放開了一點。但和混在隊形裡不同，她看鏡子裡的自己也覺得尴尬。

這次高允珠沒打斷她們，等她們跳完，問：“歐尼覺得自己跳得怎麼樣？”

樸世英咬着下唇沉默了會，說還有進步空間。

“歐尼！”高允珠一下笑出來，卻比冷着臉的時候更吓人：“歐尼很會講話啊，如果也這麼擅長跳舞就好了。”

金志星這時候又跳出來說：“允珠，世英的舞蹈是不太好，但你也不能這麼跟歐尼講話啊。”

高允珠早就煩死她們倆在那抱團用年齡壓人，抱着手臂站起來：“金志星，我什麼時候允許你跟我講平語了？你們倆是歐尼，我還是早入社三年的前輩。S/M第一節課是什麼，歐尼應該沒有年紀大到忘掉吧？”

面對前輩要大聲問侯。高允珠看着對自己低頭問候的兩個歐尼，覺得沒意思透了。

“練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