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該怎麼辦?”
“請大夫來吧。”
“大人跟着村裡人遷走了,還是請太垣觀的道士來吧……”
我不就是太垣觀的道士嗎。痛得迷迷糊糊的許懷清,聽到村民們這些質樸的語言,不由覺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溫暖。
遂努力睜開眼睛,想和他們說些話,就聽到一句脆生生的“道士哥哥”。
他所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也是迎上來滿眼焦急的招娣,其後才是她身後的村裡人。
看着大家關切的眼神,許懷清嘗試說話:“我沒事……”他的聲音有些幹啞,招娣立刻熟練地給遞上一杯水來,送到他嘴邊讓他喝下。
清水入喉,許懷清的精神狀态也好上了不少,他這才緩緩跟大家解釋道:“我已築基,身體所受的傷,隻要不緻死,便會吸取天地靈氣慢慢好起來。”
衆人不了解修行之事,隻覺得十分了不起,贊歎起來。
惟有村裡一位年紀最大的老人,歎息着問道:“你們太垣觀的弟子如此厲害,要是能早些出手懲治那惡龍,那該有多好,村民們也不用離開家鄉,更不用死傷這麼多人了。”
前一刻還歡欣的衆人于是沉寂下來,都是惋惜感歎的模樣。
許懷清既不想破壞他們的喜悅之情,也不想讓他們更加難過,但還是将事實的真相說了出來。“其實我并沒有戰勝那隻海龍。就算是今天金池觀主來了,估計也難有把握。海龍之所以離開,也大概率是礙于海上和陸地之間的結界。”
還有或許是它的誤解,以為自己是太華仙門的弟子。
衆人好不容易燃起來的火苗,被這無情的真相又給熄滅了。
有人問,“那這惡龍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什麼要攻擊我們呢?”
“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猜想它大概是人妖魔三族大戰的幸存者,它攻擊你們也應該不是對你們單一的怨恨,而是對整個人族的怨恨。”
漁村裡讀過書的人不多,大多都已搬遷走了,并不了解所謂的上古曆史。
他們無不吃驚到:“人族和妖族還發生過戰争嗎?還有一個魔族。”
許懷清很想說魔族才是這幾次大戰中的中心呢,但修行界普遍忌諱提起他們,魔族對于普通人的世界也的确太遠了些。
故而隻是簡略地說。
“先前四洲大地之上,力量最為強盛的就是魔族,妖族充其量也不過是它的下屬罷了,人族更是非常弱小的一支,但得太一天神啟示,我們學會了怎麼将天地靈氣納入體内,幫助修行,綿延壽命,增強力量。”
許懷清說起這些遠古的曆史時,衆人好像看見那個蠻荒又可怕的時代,不禁地心驚肉跳。隻有少年無知的招娣,聽得津津有味。
“從此,世界之格局為之一變。四洲大地上共經曆了三次人妖魔的混戰,而除了第一次人族實現了和妖族聯合,其餘的兩次妖族都沒有站在人族這一邊,甚至還有不少妖族是傾向于魔族的。”
末了,許懷清又說:
“現在海龍依然受限于東勝神洲的守護結界,不能近岸,你們隻需要盡可能地遠離海邊,就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要是那惡龍再下爆雨,侵蝕陸地怎麼辦?”
這個可能性并不是沒有,但許懷清還是嘗試用一種更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釋道:“就算是妖族也需要遵循天道而行,它可以攪動風雲,令雨聚攏而下,卻無法創造根本不存在的雨。我想短時間内,它應該無法再讓天下雨。”
不過,他又補充道。“但這并不代表我們安全了,現在宋國結界不穩,它應該在等待着時機,伺機沖破結界,攻上陸地。在漁村所發生的事情,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為了這些村民的安全,許懷清又隐去了宋國結界為何不穩的原因。
因而,大家又紛紛為不可測的前途而擔憂,甚至看見了這未來圖景中的一抹血色。
“難道就真沒有辦法對付這惡龍嗎?”村裡人問。
許懷清沉着片刻,“有,但不好找。那海龍真正懼怕的是被譽為修仙之門的太華劍派,他們弟子衆多,實力非凡,擅長禦劍之術,也精通配合陣法。若是能找到太華劍派的天下行走弟子,找他們來修補封印,或許就可以杜絕海龍的威脅。”
“那得去哪裡找他們呢?”
衆人都是翹首以待,希望他繼續說下去。
隻可惜許懷清的答案注定要讓他們失望,“太華劍派的天下行走,雖然以維護四洲和平為己任,但行蹤缥缈無定,誰也不知道應該去哪找到他們。”
“又或者,能不能直接聯系上太華劍派的高人呢?”
見大家都期待地看着自己,許懷清垂下眼眸,搖了搖頭,“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太垣觀弟子,資曆平平,人微言輕,怎麼有機會能接觸到太華劍派的修士,況且他們的宗門位于大齊腹地,距離我們更是千裡之遙。”
招娣卻望着他,很真摯地誇獎道,“我覺得道士哥哥,你已經很厲害了。”
許懷清隻是微笑着摸摸她的頭。然後,又一次勸剩下的人離開海邊沿岸。
但看上去多是老弱病殘的村民們,對此卻沒有多大的意願。
那位年紀最大的老人又再次開口道:“我們都這個年紀了,還能逃去哪呢?在哪不是黃土一捧,呆在這反而能讓我們的心更安一些。”
他渾濁的眼珠裡,卻有看清這個世間真理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