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一日。
準備參加太華劍派“仙緣大會”的弟子,于宋國首都即墨的西渡口出發。
雖然李良玉,已經準備好以普通人的身份,走山門初試一途。
但在柳當歌師叔的斡旋下,她還是可以與其他太微書院的弟子同行。
便見到了半城權貴相送的畫面。
崔家的仆從兩排分列,崔選的母親,穿一身墨綠色衣,眉間點花钿,雍容華貴,臨行前對遠遊的兒子諸多叮囑。
但這陣仗與王家相比,就算不得什麼了。
王弗家不僅出了仆從,她爹娘都來送她,四口嵌金鑲銀的箱子被擡上了船,又塞了好幾樣用錦帕包着的物件到王弗懷裡。
“我聽說,也有舉薦弟子不乘船,而選擇坐車的,你們這麼多人擠一艘小船,鐵定不好受,又沒有人照顧你,要不我們送你去太華吧……”
王弗卻嫌棄她的慈母絮叨,“娘人家都坐船,我一個人單出去,像什麼樣子嗎。”
她娘歎了一口氣,用手絹揮了揮,招她過來又說了幾句貼耳朵的話,便抹了眼淚,目送驕縱的女兒遠去了。
李良玉這邊,給她送行的人來的竟然是大師叔湛平。
他先闆了闆臉色道,“我是主負責人,總是要來看看的。”
雖是這樣說,但也遞給了李良玉一個小盒子。
李良玉知道柳師叔,劉師叔,阮師叔,他們都喜歡清靜,不願離開書院,禮物早已提前送給自己。
但真不敢設想向來嚴肅古闆的湛平師叔,也會給自己送離别禮物。第一反應是搖頭擺手,“我怎麼敢要?”
“收下吧,是你想要的東西。”
是我想要的東西,湛平師叔又怎麼知道她想要什麼?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李良玉仔細一想,的确想到了一個物件是她想要的東西,但迫于大師叔的威嚴,從來不敢開口。
那是有關道士哥哥許懷清的東西。
她打開小木盒一看,裡面果然放着許懷清斷劍的紅色劍穗。
她一時感動,放在胸口道:“謝謝湛平師叔!”
湛平師叔卻目高于頂,并不看她,但是說,“你們這次去太華,是由呂思衍師弟帶隊,他和你情況相仿,有什麼事你可以多和他交流。”
李良玉在此之前有聽說過這個師兄。
雖然身在低級學舍,但白雲院長都看好他的資質,想要收他為徒。可是他一心想要前往太華,上一屆落了選,今年已經二十四歲,幾乎要碰到太華劍派招新的最高門檻。
所以說,這一次就是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李良玉初見此人,他穿一身青袍,眉宇俊秀是典型的書生打扮,書生氣質。隻是臉上有幾分哀愁,幾分苦意。
大概就是上次求取太華劍派不得,所産生的後遺症吧。
她卻不因此瞧不起他,隻覺得他有這樣的決心和毅力,很是可敬。
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個禮。
他也不管李良玉年紀和身份的卑微,立馬局促回禮。
太陽初升,光耀河面。
是時候要出發了。
一行十三人便上了船,包括小學舍舉薦弟子十人,以普通人身份應試的呂思衍和李良玉,以及負責掌舵的啞巴大叔阿鲲。
岸上之人與他們揮手告别,船便動了。
李良玉依稀看見,柳師叔和劉師叔兩個人站在城樓的散漫身影,但也不太确定是他們,揉了揉眼睛便消失不見。
大概是自己思念所緻。
其實,書院的人待她甚好。她心裡是知道的,就算或多或少有道士哥哥的原因,到後面大家的确有了感情。
她……還是不擅長應付分離這種事。
便轉過身,吹着河面的風,散去了一些離别的哀愁。
自從懷疑她作弊一事之後,王弗就愈發地看她不順眼,這時又主動上來搭話。
“這艘船其實是為書院舉薦弟子準備的,梅師兄是帶隊人,這我無話可說,但你在這船上是什麼身份?我覺得應該擺明白。”
李良玉也不願跟她争執,隻是問她。
“那你覺得我應該是什麼身份?”
王弗輕蔑一笑,在船上望了一圈,“這船上都是書院弟子,可你又不是書院弟子,難不成你是阿鲲那樣的下人?”
她母親雖然要他考取太華,但她本身對于宋國和太微書院也極有感情,便看不慣李良玉那副明明受了書院的好處,卻不願意承認的模樣。
隻是她沒想到,李良玉随意地點點頭,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挑釁,“那就是吧。”
王弗針鋒相對地補了一句:“下人要做下人的事!”
“有何不可呢?我就算一個人去太華劍派路上也要吃不少苦,現在能留在船上,能做一些事情,那便做一些事情。”
說完她就真的去幫忙阿鲲大叔劃槳了。
王弗便也無話可說,轉念一想,她一個堂堂尚書千金,何必跟一個孤女較真,一下子覺得索然無味。
便轉身回了船艙,她娘給了她一個寶貝——琉璃寶燈,能夠聚集靈氣,提升煉化速度,王弗便拿了出來,大方地和同窗們共用。
大家便都圍了過來,交口稱贊這個熠熠生輝的五彩寶物,又問起它的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