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角卻還是百般顧慮,千般不願:“師傅,你真要收這麼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孩、做小虛峰的雜役嗎?”
洪朔峰主卻道:“求仙問道最講究的不就是一個緣字嘛,她能上這一艘船,來到小虛峰,見到我,這就是她的緣,不管結果如何,我都願意成全她。”
“那難道就這麼便宜了她?”
“難道小虛峰有什麼不勞而獲的東西,值得她去盜取嗎?田角你是修行中人,又不是看管寶藏的山賊,執念不要太重了。”
他最後一句話是對二徒弟田角的擔憂警告,隻可惜田角卻沒有聽懂。
大師姐曲蟬衣,已經用古井無波的眼神給他下了緘默令,示意他别再叨擾師傅休息了。
田角便隻好閉嘴,接受這個已經無法改變的事實,目送着師姐扶師傅進房休息。
而李良玉也要跟着郝來富師兄,去後院報道。
奇怪的是,出了這像是深山洞穴一樣的大殿。後院竟是一片生機勃勃的五色田,種着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稀有藥草。
其間搭了幾間草屋,供弟子和雜役們休息居住。
李良玉就被分到和廚娘奉大娘一間房子,她一手管着整座山峰的夥食,除了峰主和其弟子之外,就是她的權力最大,平時都是一個人住一間房的。
現在知道來了個孩子,也沒說什麼話,隻告訴李良玉要聽話懂事,不要惹出什麼大亂子就行了。
而他們這些雜役所負責的工作,也無外乎料理藥田,切剪藥材,磨碎藥粉,看着爐子裡的火……
隻有很少情況,才需要去險峻陡峭的山上采藥。
李良玉跟着管事的昌叔,轉了藥庫,煉丹房,書閣,膳堂,廚房等幾個比較重要的地方,弄清楚了自己幹活的大緻流程。
用完晚餐後,二師兄田角又把她叫過去,将一張役使契扔給了她。
“你現在要走還來得及。”
李良玉卻覺得小虛峰挺好的,自然環境優美,人心又不差。她也沒想到自己一個孩子在這裡幹活,竟然還能收到月錢,當即便要簽字。
田角卻将手伸了過來,攔住了她要落下的筆。眉頭緊鎖地問道:“你可看清上面寫的是什麼内容,如果不認識字就直說。”
李良玉點點頭,“我看清楚了。”
二師兄田角卻不相信,硬是将役使契上的文字,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
例如加入小虛峰後,不可以做任何有害小虛峰的事情,不得私學藥書,不得挪用丹藥,不得有意損壞煉藥器具……
又列明了賠償事宜,以及重罪重罰。
見李良玉還是沒有要退縮的意思,田角便怒瞪着眼,沉着臉道:
“我們小虛峰,可不是你随意來去的地方,最好别給我抓到你心術不正的把柄,不然我一定把你趕出小虛峰!”
但正所謂行得端,站得正,絲毫不慌的李良玉簽下了自己的大名,又割破了食指,滴了一滴血在役使契上。
——據說有一些道術高超的人,能夠根據一滴血,去追蹤血的主人所在何方,真犯了事情,便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但她思寸自己,還不至于幹出那樣的大事,并且是壞事來。
田角看自己吓不跑這個孩子,硬是沒有辦法,隻好收下了役使契歎氣。
“師傅好心收留了你,又說你十年後可能要參加仙緣大會,把役使期上的期限由二十年改為十年,你可要牢記師父的恩情。”
李良玉點了點頭,他這才放她離去。
晚上的小虛峰,又是另一種樣子,除了天上山高月小,天下全部幽黑可怖,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鳥類,不知道藏在哪,暗暗地叫喚,像是烏鴉,又好像不是。
但這裡的環境也有一個極大的好處。
就是靈氣充沛,非常适合修行者修行。
李良玉想到已經離開的崔選和王弗。
她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會來到這樣一個地方。
如果被他們知道,應該也是會大吃一驚的吧。不過他們可能還是理解不了,不回太微書院,而做小虛峰雜役這件事。
事實也如她所料。
帶到王弗回到了宋國的太微書院,便把李良玉做的大逆不道的決定,廣而告之于衆。
湛平大師叔,柳當歌師叔,劉無霜師叔,阮弄溪師叔便都知道了。
李良玉仙緣大會落選,并不令他們感到意外。隻是這做雜役嘛……終究還是有些出人意料了。
湛平率先表示不滿,“去什麼太華劍派,還不如留在書院學道。”
柳當歌則是另有感慨:“還以為這個鄉下來的野丫頭,野性被書院磨去了不少,沒想到還是那個野丫頭。”不免搖扇微笑。
劉無霜:“我看她是真真不想回宋國。”
阮弄溪點點頭道:“求仁得仁,怎麼不算一種圓滿呢?說不定小良玉她還有别的造化和機緣。”
大家也便不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