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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小虛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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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作的狂風難以抵擋,人是天地之間的一小片樹葉,或者一小隻蝼蟻。

人應當有情,此生便難逃天道折磨。

可人若無情,又與石頭有何區别?

李良玉胡亂地使出着劍招,小虛峰洞穴壁上的符号,卻一個個如同閃電出現她的腦海。

世界變得混亂,環境變得危險。

人似野獸躁動,被所有負面情緒包圍着。怨恨,恐懼,憤怒,不甘,失望,絕望,迷茫……

所有的情緒彙聚成三個字。

聶小虛!

小虛真人一定也曾經有過許許多多晦暗的情緒,所以這座山峰才千瘡百孔。

相貌醜陋,身患癔症,舉止癫狂,被這個世界冷眼以待,同樣冷眼看待這個世間的一切。

空山新雨。

李良玉越舞劍招,心裡越顯得平靜,世界的一切顯得如此清晰,眼前所見,耳中所聞。

她慢慢停了下來,感受着呼嘯的狂風。

她看到,她看到。

狂風席卷之處,遍地的五芒草随風而動,風起而折,風過而彎,依靠着根系,不能移動的草木,成為了整個大地上貨真價值蠕動着的怪物。

時而像是被子一樣,鋪蓋過去。

時而像是一張扭曲的人臉。

風在殺人?還是草在殺人?

風在抗争?還是草在抗争?

人到底是狂暴的風,還是軟弱的草。

是破壞一切,還是承受一切。

還是說,破壞就是承受,承受就是破壞。

李良玉站在蒼茫天地間,孤立無親,衣裳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她所能倚靠的隻有手上這一隻樹枝而已。

風還沒有折斷它。

她也還沒有折斷它。

人不是風,不能肆意而動。

人是草,風來時隻能匍匐。匍匐也是一種選擇,但匍匐不是選擇,不是改變,風并沒有改變草。

人也可以是風,除非你懂得風的規則。

心領神會。

李良玉緩慢地揮出了生澀的一招。

在五年的時光裡,她一共于小虛峰的穴壁上領悟十招,其中前七招較為容易,後兩招就算在楊辛夷的幫助下也難以成形,更不用說最模糊的最後一招了。

“丫頭,依我看,後三招側重點各有不同,第八招在于機巧,講究從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劍。第九招在于詭谲,天羅地網,叫人不得逃生。第十招在于借勢,天地萬物,皆為我所用,都可稱為殺招……”

當時說到這裡的時候,楊辛夷一頓,微笑道:“後面這三招戾氣太重了,其實不學也沒有關系,前面七招也夠用了。”

李良玉也接受了他的意見。

但沒想到今天機緣巧合,她率先領悟卻是第十招的借勢,風吹草動,草木皆兵。

借風,借天,借雲。

借着一枝樹枝。

草木柔軟,風吹成劍。

握在李良玉手上的樹枝,此時就是天地間最鋒利的一把劍。

屏息凝神,竭盡全力,推演第十式,如草木之柔軟,如草木之易摧,如草木之鋒利,如草木之席卷……

手停劍止。

瞬間,無形的風在小虛峰所有洞穴裡灌過,李良玉隻感覺莫名的疼痛貫穿全身,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識,栽倒在草叢中。

她自然不會知道。因為她今天的頓悟,因為她這驚天動地的一舞,小虛峰所有洞穴裡的圖案符号,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旁人怕是很難察覺,但對于楊辛夷和李良玉這種長期注視、深有印象的人來說,便很容易發現其中的不同。

也不知道是改動了哪些筆觸。

那些壁畫,在某一瞬間就變成了隻是憑白塗鴉的東西,而失去了所有意義,更沒有靈力附着。

李良玉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送到了山下。

原來是巴筱當時看她狀态不太對勁,便和昌大叔一同上山來尋她,最終發現了暈倒在草叢之中的李良玉。

“幸好我們找到了你,要不然你一個小姑娘昏倒在山野之中,萬一有什麼意外……”

昌大叔感歎來感歎去,最後落腳點還是在:“你再怎麼能幹,畢竟是一個女孩子,山中環境險惡凄清,怎麼忍心耽誤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一輩子……”

“女子又怎麼樣?就算不是我,守山的也還會是其他人……”李良玉在巴筱的幫助下,支撐起有些虛弱的身子坐着。

昌大叔的目光,從消瘦的李良玉身上移到了圓潤可愛的巴筱身上,“唉,那還是不同。”

李良玉倒也沒有跟他争論有哪裡不同,隻是聽昌大叔想給她換個工作,讓她從守山人的崗位上退下來,到山下做普通雜役時,她想到了其他事情。

她并非如昌大叔所說,嫌棄守山人工作的辛苦,或者無法承受孤獨凄清的生活。

但自從知道宋國政變之後,她的确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想法。便對昌大叔說:

“這件事,我去找峰主談。”

洪朔峰主自從小虛峰鬧出“偷藥賣藥”“管教不嚴”的醜聞後,洪朔峰主就很少回離魂洞靜修,一般是待在山下教育弟子,連帶着山中雜役也有機會得見其面,與之攀談。

這一日,李良玉在藥園恭候許久,這才和洪朔峰主搭上話。

首先便是一番客套,感謝峰主讓自己在山下養病。随後終于談到正題。

“我在小虛峰簽了十年的役使契,還有三年,期限便滿了。”

洪朔峰主似乎聽出點門道來,轉而問,“三年之後你做何打算?”

李良玉坦然答道,“我打算下山去。”

洪朔峰主多少有些意外,但還是撚着胡子,點一點頭:“不打算參加仙緣大會了?”

李良玉搖搖頭,生命猶如白駒過隙,長或者短,也許并沒有并沒有更多的意義。便也不再執着于求仙問道。

但面對峰主的提問,她隻是答:“弟子資質平庸,怕是終身和求仙問道無緣。”

洪朔峰主一眼看穿了李良玉的修為,寬慰道:“你沒有師父指導,也沒有心法入門,僅憑自覺能夠到達煉氣六層,已經是青年這一輩中的佼佼者了,不必妄自菲薄。”

但李良玉還是不為所動,似乎去意已決。

他便再三問她:“真的不想入太華了?”

李良玉點點頭。

經過幾年的相處,洪朔峰主看這孩子極為順眼,仍是争取挽留道:“或者,你願意跟着我學煉丹嗎?成為我小虛峰的弟子?”

十二各峰的峰主有單獨招收弟子的權利,但是峰主大多駐守本峰,普通人無緣得見,反而要找到太華行走弟子,得到他們的青睐和舉薦,要容易一些。

所以,洪朔峰主的這一句話,對于李良玉來說實在是天大的恩賜。

她卻還是搖了搖頭,又發自肺腑地感謝了峰主對她的恩德。

當年她來到小虛峰,或許隻是不想回宋國,選擇了看似前進實則逃避的一條道路。

但如今看來,她要走的路,尋求的答案或許并不在山上。于是決定完成剩下的三年役期,還是下山。

洪朔峰主歎了一口氣,但無可奈何。

臨走前,還拍了拍她的肩膀:“守山人的工作你做得很好,但不必過份勉強自己,多照顧自己。”

“多謝峰主的好意。”

談話過後,李良玉擡頭仰望天空,大雨過後,一洗如碧。

它如此恬靜的樣子,一定有很多人會忘記了天道不可攀的威嚴,她卻在這一刻想到了:

天道蒼渺,自己終歸還是一個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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