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的少年站在橫濱的街道上,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哈欠。
從擂缽街出來之後,太宰治便帶着自己向着市區的方向出發,以抓老鼠的名義闖進了十多個不同位置的安全屋。
這些安全屋有的位于市中心,有的位于地下賭場,甚至還有個直接面對着港口黑手黨大樓,讓人在感歎費奧多爾挑選據點的精心認真之餘,同時感歎他跑路的速度如此之快。
安全屋裡空無一人,原先在裡面的人離開的時候格外匆忙,有些資料還是剛開始燒,一些貴重的槍藥也沒來得及帶走,無數次撲了個空的二人也秉持着不給老鼠留下一點餘糧的想法,直接把連房子帶東西全部炸掉了。
在排查完了市區範圍的全部據點之後,他們在路邊的公園前停下了腳步。
現在的時間是接近淩晨四點鐘,整整一天沒睡的櫻庭青筱已經困得連指示牌和太宰治都分不清了。
從遠處傳來的槍聲仍是不曾間斷過的樣子,滴滴哒哒,砰砰咔咔,聽起來倒像是一首斷斷續續的安眠曲。
“太宰...你為什麼...可以這麼精神......”困的不行的櫻庭青筱整個人都倚在了一旁的路燈上,眼睛在迷迷糊糊之間一睜一閉。
他說話的語氣都開始發飄了,顯然是困得不行。
太宰治倒是神色如常,絲毫沒有困意的樣子,他此時正坐在公園的木椅上,觀察着放在自己腿上的那幅橫濱地圖。
“因為我天賦異禀吧。”
他随口回答了一句,手中的筆轉了下,然後落在紙上劃了一個紅叉。
整張地圖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标記,尤其是歸屬為市區的地域,那裡的圖像都已經快要被無數的紅叉所覆蓋了。
不難看出來,太宰治每一個畫下的紅叉,都代表着一個覆滅的據點。
雖然說他們這趟的目的的确是去抓費奧多爾,但櫻庭青筱能夠明顯感受到太宰治行動中的透露出來的不緊不慢。
就仿佛這人已經預料到了這場抓捕的結果——他們注定抓不到費奧多爾,或者花了很大力氣抓到之後又讓人跑了。
在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後,從而主動退了一步,既然費奧多爾必然會從中脫身,那麼不如先來一手釜底抽薪,好歹先把他留在橫濱的據點全部都搗毀了。
櫻庭青筱自然是對這種以退為進的手段沒什麼意見,畢竟他關心的幻書此時又不在費奧多爾的手裡,那自己老老實實地當個觀衆,跟在太宰治身後亂走就行了。
隻不過觀衆本人現在有點特殊情況,他快要睡倒在自己的座位上了。
紅墨水的筆尖迅速點過地圖上的一個方位後,猶豫了片刻後又轉向了另一個方向,一直挺滞在低空中的筆墨慢慢暈開了地圖的一角,而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思考了半晌,終于在櫻庭青筱徹底站着睡過去前直起了身子。
太宰治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把那份已經被畫得慘不忍睹的橫濱地圖随便折了一下,丢在了座位上。
“走吧,去骸塞。”他站起來,慢悠悠地開口。
快要睡着的櫻庭青筱被他突然出聲說出的話整得猛地驚醒。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困乏感還堆積在腦海裡不肯退散,連自己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有些含糊,“去哪兒?哦...骸塞啊。”
骸塞是位于橫濱租界地區中心的一座巨型廢棄建築物,除了一個視覺上的标志意義以外沒有什麼用,差不多是一個因為足夠廢墟,所以連流浪漢也不願意去光顧的地方。
放到現在的對話情景下,那麼唯一值得提出的一點就是,骸塞離他們如今所在的市區邊緣距離非常之遠。
在腦中的地圖裡預估了一下這段距離,櫻庭青筱兀自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的時候,他說話已經比之前清醒了很多。
少年無精打采地接着自己先前的話往下說,“費奧多爾竟然還挺能跑的。”
太宰治同樣也是神情恹恹的樣子,“可能這就是老鼠的求生欲吧。”
按照他們剛剛一路搜過來的痕迹來看,基本都是前腳費奧多爾帶着資料撤離,後腳太宰治就提着一鍵清除的炸彈來了,在橫濱的大街小巷裡上演着貓抓老鼠,老鼠躲貓的劇目。
隻不過要做到在短暫的時間裡從市區迅速轉移到骸塞的話,那不出意外,費奧多爾身邊應該是有着空間類的異能力者在幫忙。
“那地圖不要了?”已經變得空蕩的木椅上堆着先前做好了标記的地圖,走在後頭的櫻庭青筱回望了一下木椅,跟在另一個人的步伐後面。
太宰治垂下眼簾,安靜了片刻後才擡起了自己的視線,繼續沿着前面的道路走。
“不要了,留給迷路的人吧。”說話的聲音中帶着詭異的平靜。
櫻庭青筱聳聳肩,也沒有就着這件事情再問下去。
他隻是滿帶着憂慮地提起了另外一件事,“诶,太宰,你會開車嗎,我的單車丢在總部那邊了。看骸塞這個距離,我們接下來要走到什麼時候啊。”
“……你真的不會開車?”太宰治哽咽了一下,反問他。
“我真不會啊。”櫻庭青筱很老實地交代了一切,“我在倫敦都是騎單車上班的。”
然後他就聽見走在自己前面的少年意味不明地哈了一聲,“啊,我會倒是會。”
第六感瘋狂作響,試圖告訴櫻庭青筱這樣下去好像會發生什麼不太對勁的事情。
于是從心的他選擇停了下來,在太宰治回頭看過來的目光中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齋藤,開車到西區的路口來接我。”
太宰治收回了他的目光。
在使用了來自領導身份的特權之後,第三審訊小組的成員齋藤很快就開着車出現在了二人的面前。
遠光燈被車内的人關上,櫻庭青筱這才走了過去,同臨時兼職司機的下屬打了個招呼,“晚上好,齋藤君。”
車窗搖了下來,露出了一張帶有些不安的臉龐,這位年輕的審訊員尚且做不到很好地掩蓋自己的神色,連帶着說話的音調都有些抖動不平,“晚上好,櫻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