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愁先失道觀後失法器,再沒有當初下凡時的豪情壯志,隻得匆匆回了太虛幻境,警幻如何惱怒,癡夢如何嘲諷,在此不表,且說這小芙蓉在白塔寺養傷。
潇潇閑不住,陪了她兩天,仍舊下山去日行一善去了。宜霜每日抱膝花蕊上,除了發呆還是發呆。
不想這日竟兜頭澆下一股涼水,将小小的花妖淋了個透心涼,宜霜先是以為下雨,竄起來了才發現是永定河君舉了個白玉瓶,不等她發脾氣,又是嘩啦啦淋下來許多水,直澆得眼睛都睜不開。
永定河君伸出食指,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将剩下的水都澆在花根處。
宜霜濕淋淋的抹臉,冷不防還喝了好大一口,嘴裡甜津津的,氣得撲上去要咬,抓着河君的頭發晃啊晃,企圖爬上去。
永定河君将她從頭發上揪下來,托在手心,問道,“傷可好些了?”
“死不了。”
河君知道她是生氣了,笑道,“這可是我特地借來的甘露,你要是沒用,我可是白白欠人家一個人情。”
“……你也準備去投胎給人家哭一輩子?”宜霜翻了個白眼,“我現在聽到甘露倆字就煩。”
河君隻是笑,宜霜半天氣消了,趴他手上低聲道,“你問誰借的甘露啊?怎麼還啊,給錢行不行啊?給他很多錢。”
“喂喂,你倒是說話啊。”
“喂……喂……有人嗎?”
宜霜自說自話了半天,看永定河君還是不答,做了個鬼臉,蹦回自己的花上去了,花枝一顫,往邊上傾斜了些,永定河君道,“你倒是輕些,攏共就剩這一朵花了,再掉了,你光秃秃的倒是叢花呢還是叢草呢。”
宜霜氣得揪了朵花瓣扔他,正扔在河君臉上,他摘下花瓣道,“越說越鬧,揪秃了可嫁不出去了。”
因為澆灌了甘露,小芙蓉後面長勢喜人,三五日就生了幾個新花苞,河君解除了法術,她也不用在花蕊上怕被人鳥啄走了,還是變作個少女的樣子,拎着裙擺追打永定河君。
永定河君道,“你既好了,還是回去绛珠身邊報恩吧。”
宜霜踹他,“你先告訴我那甘露哪裡來的,不然我這回報完恩,又來一個讨債的怎麼辦?我可不想再做人家小丫頭了,怪怪的。”
永定河君由着她踹了一腳,歎道,“你這個笨,這甘露是你自己的。都是我這些年從你花上收的露水,幾百年也不過就存了這一小瓶。”
“你沒事收集我的露水做啥?”宜霜歪着頭道。
“吃飽飯沒事幹。”話音剛落,已是水汽彌漫,不見蹤影。
宜霜看了一回自己新長出的花苞,雖然還未開,但是肯定比潇潇的好看,趁着潇潇不在,彈了兩回人家的花,這才心滿意足的回了林府。
松快慣了,又要變回個女童,真是不習慣。
衆人見了她都是親熱的問好,唯有林黛玉看來的眼神有些古怪,待丫頭們叽叽喳喳的說完,林黛玉方道,“你們都下去,我有話要問宜霜。”
又拍了拍床邊道,“過來坐吧,這些日子去哪裡了?”
宜霜眨眨眼,“替姑娘去白塔寺跪經了呀。”
林黛玉搖搖頭,“那是我糊弄她們說的。你同我說實話,你到底是哪裡來的?怎麼你一走,那醉芙蓉就不見了,是中間出了什麼事麼?”
宜霜有些猶豫,怕自己說了實話吓到林黛玉,可是已經被林黛玉看出端倪了。
林黛玉看她為難,低聲道,“我知曉你心裡為我好,來我身邊也沒有壞心,你隻管說,我定不會告訴别人的。”
宜霜想了想道,“我便是那醉芙蓉,那醉芙蓉便是我,中元那天遇到個很厲害的對頭,被他打得去養傷了。”
“你的傷要不要緊?那對頭還會來尋你麻煩嗎?”林黛玉拉了她上上下下一番查看,“瞧着你還好,中元時候那花是真吓人,全謝完了。”
“還剩一朵呢,現在生了新花苞,沒幾天就又能開花了。”宜霜道,“那對頭被個更厲害的朋友打走了。”
接着便把自己報恩之事說了個三三兩兩,隻是隐去了林黛玉前世是绛珠仙子一事。林黛玉聽得一愣愣的,然後笑道,“怪道父親還特意問你意見,很是敬重,竟是你這小神仙報信予他的。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哪裡稱得上有恩,竟勞你為我費心費力。”
“也沒有費心費力啊,就報了個信,後頭好像都沒我什麼事兒。”宜霜又有些怨念,自己簡直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啊。
“你既有些神通,是不是能帶我日行千裡或是穿牆入室?”林黛玉問道,一雙美目盈盈,很是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