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的病拖了兩個月，大夫終于無能為力，暗地裡告知林如海可以安排後事了。那夜，林如海在賈敏床前坐了許久，欲言又止。賈敏全看在眼裡，也不催他，隻靜靜等着。

“我已經讓人通知他了，他正在江南遊曆，三日内就到。”林如海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句話的，“你……你好歹挨到見他最後一面。”

“好。”賈敏笑了，即使面如死灰，消瘦憔悴，她那個淺笑仍是美得驚人。可她的這美麗卻是為了别的男人。她一直在等，在等林如海退這一步，不然她根本撐不過這兩個月。

林如海心裡全不是滋味，拂袖而去。

三日後，管家淳叔從渡口接回一對師徒，師父是個三十多歲的青年，徒弟則是個十來歲的少年，皆是一襲藍衣。

“兄長……”林清看到林如海的時候，唯有一聲長歎，“她可還好？”

“你……去吧……”林如海轉過身去，無力地揮揮手，“淳叔，你帶蕭少爺去休息，把東西都安頓好。”

那少年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他二人一眼，頓覺兩人皆是悲痛欲絕卻又隐忍不發，不由歎一句，天意弄人，情字弄人。

林清也不顧他人眼光，一路快步沖向賈敏屋裡。恰好青珞伺候床前，也不至于被這麼個無端闖進的陌生男子吓到。

“你來了……”賈敏的眼睛一刹那亮的吓人。

“都随我出去。”青珞就算再傻也看出這倆人的不對勁了，連忙帶着一幹閑雜人等退場。門被小心關上，林清緩步走到賈敏床頭坐下，輕聲道，“我來了。”

“可我卻要走了呢。”賈敏笑了，仿佛還是那個轎中往外偷瞧得少女，“”

“你會好起來的。”林清癡癡地看着她，克制着抱她入懷的沖動。

“我不要。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遇到你，為什麼我嫁的偏偏是你的兄長，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作弄我們？”賈敏還在笑，一字一句輕輕吐出自己的怨恨，“你走吧，緣起即滅，緣生已空。下一次，你不要早，也不要晚，好不好？”

“好。”林清深深地看了她最後一眼。

“清……”在他推門的瞬間，極低的一聲刺入他耳中。她從未這麼叫過他，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下一次，你不要早，也不要晚，好不好？

下一次，你不要早，也不要晚，好不好？

林清滿腦子都是這一句話，都是她那一聲低低的，“清……”緊握的拳全力打在回廊的木柱上，一下、兩下、直到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