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青珞同黛玉收拾了東西,各帶了兩個丫鬟、一個婆子,登上開往姑蘇的船。那邊賈太君派來接外孫女的船竟也到了,林如海将備好的禮物并書信交給來人,仍遣他們空船回去了。賈雨村那邊則在維揚又逗留了月餘,這才帶着林如海的舉薦信往京城行去。
林清的府邸處處如同維揚林府一樣透露着雅緻,因為主子少,家裡規矩也少。平時素華照顧得也是無微不至,又免了她們請安什麼的一幹禮數。青珞同黛玉不過跟着素華學些針織女紅、琴棋書畫什麼的,日子倒也清閑自在。
“恍惚間有一種在家的感覺。”黛玉說着,又在荷包上刺了一針,“爹一個人在家不知道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爹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青珞賠笑道。
“丫頭這是想爹了?”素華正好擡腳進門,“不過今年過年是趕不上了,不妨這樣,等來年開春了,讓二爺找幾個可靠的人,送你們回維揚住一段日子可好?”
“真的?!”林家姐妹異口同聲地說道,頓時有四隻閃閃發光的眼睛對着林夫人。
“我這裡沒有蒸的,倒有兩盅炖的。”素華笑道,示意身後的丫鬟将炖的東西端過去,“乖乖把燕窩喝了,我寫信去跟二爺說。”
“謝謝嬸娘。”青珞看了看黛玉,咧嘴一笑。
但是,這份喜悅隻持續到當天下午。
青珞仰着頭,想伸手去摘一枝開得正好的紅梅,哪裡知道人矮腿短,夠了半天連手指尖兒都沒碰到。
“姑娘,奴婢來吧?還是,讓人搬把梯子過來?”畫眉扶住青珞差點摔倒的身子,她是除了綠柳之外,青珞這次帶來的另一個丫鬟,年歲要比綠柳大上一些。
“我就不信不能親手摘到它,畫眉,讓他們扛梯子過來。”青珞揉揉已經開始發酸的脖子,靜等着梯子的到來。
一道藍影從眼前劃過,青珞定睛看去的時候,那枝剛才還在的紅梅已經被人握在手裡。
“你!你!你!”青珞氣急敗壞地指着拿花的人,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為什麼在這裡?!居然還敢摘了我的花?!”
“為什麼不敢?反正某人也沒本事拿到。”藍衣少年身量高了一些,褪去稍許稚氣的臉仍舊一如當初般冷凍成冰。
“蕭華熙!”青珞氣得眯起了眼,咬起了牙,這麼久了這個死人居然還是這個讨人厭的死樣子。
“我還以為你早就忘記了我叫什麼。”華熙嘴角扯出一抹極淡的笑容。
“我做鬼都不會忘記你!”
“承蒙厚愛。”華熙冷冷吐出這四個字,頭也不回地拿着花走了,徒留下暴躁的青珞。她剛剛說錯了,應該是——這個死人居然是這個更讨人厭的死樣子,居然還學會耍嘴皮子了。
“氣……氣死我了。”青珞時隔一年之後,再次有機會死死地瞪着某人的背影。
“姑娘,您别氣了,蕭少爺也許不是故意。”知曉内情的綠柳無奈地上前勸道,“這枝沒了,咱再換一枝就是了。”
“根本不是花的事好不好!他根本就是這麼的讨人厭,上次差點劈到我也是這樣。”青珞開始翻舊賬,綠柳則是冷汗直流,姑娘啊,您這個上次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好嗎?您整人家蕭少爺的事都不算在賬上嗎?
“姑娘,這梯子是要架在哪兒?”兩個小厮扛着“呼哧呼哧”地過來了。
“架在哪兒?”青珞不怒反笑,一口白牙閃閃發光,“花都沒了,你說架哪兒?”
畫眉見她臉色不對,急忙讓人又“呼哧呼哧”地扛着梯子走了。
青珞眼裡的滿園紅梅這時已經不夠看的了,蕭華熙,這梁子咱算又結上了!事後她才知道,林清辦完差回府來了,他那個徒弟也就住了進府。
這天晚上,素華上廚子做了好些菜來慰勞難得回來一次的林二爺,青珞惡狠狠地嚼着四喜丸子,在心裡默默地将蕭華熙抽筋扒皮。
第二天早上起來,書桌上的白玉瓶裡,一枝紅梅開得格外豔麗,青珞眯着眼看了半天,說道,“畫眉你早上去摘的嗎?”
“姑娘,這枝就是昨天那枝,您可瞧出來了?”畫眉答道。
“你搶來的?”青珞愕然,她家畫眉膽子是見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