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太讓人送來的,說是一枝梅花而已,姑娘想要就是姑娘的了。”畫眉心說,這和搶來的應該也沒什麼分别。
這一年的雪不知道為什麼下得很歡,日日都是柳絮紛飛,青珞偶爾出了屋裡,也隻見漫天雪花,眼都迷了,哪裡還顧得上别的興緻。
那一日,竟然雪停了,青珞不顧丫鬟阻攔,硬生生地跑到花園裡說什麼要賞雪霁之景。畫眉無奈,隻得備了熱茶、糕點在湖心亭,又讓人生了炭盆擺着。
青珞身裹一件雪狐裘,人趴在欄杆上看景,小小的身子蜷在那裡,像是隻白乎乎、毛茸茸的小動物。
原青珞是不想要雪狐的說,她又不是小龍女,整一身白幹啥,但是素華問道,“還有火狐、銀狐和玄狐,姑娘喜歡哪個顔色的?”
她喜歡藍色、青色,可也沒那顔色的狐狸啊……隻得無奈做了件白的。
某隻同樣白乎乎、毛茸茸但是不像小動物的進入了青珞的視線範圍,蕭華熙正和林清說着什麼,交談了一會兒兩人就分開了。
青珞“嘿嘿”的笑了,這會兒有冤抱冤、有仇報仇了就。她小心翼翼地撩起裙擺,看準了華熙會路過的那條路,扔下一幹伺候的,提前埋伏在那兒,順帶還搞了一兜的雪球。
她鼓着臉躲在假山石後面,讓你丫搶我的花,讓你丫搶我的花,這回載我手裡了吧,嘿嘿嘿……也許是整到華熙的幻想太過美妙,她居然不自覺地笑出聲來,華熙頓時警覺起來,站在離聲源五步的地方就停下了。
青珞等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走在雪地上的腳步聲已經消失了,難道是掉頭走了?青珞悄悄探出頭去,一雙漆黑的大眼格外的閃亮,華熙那一刻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了雪天裡偷偷出來覓食的小狐狸。
兩人對視了許久,青珞終于想起來自己是在這兒幹嘛的了,連忙抄起懷裡的“家夥”,也不瞄準,對着華熙就是一通亂砸。等雪球全扔完了再探頭出去一看,根本一個沒砸着,人家手裡還攥着她扔的其中一隻雪球。向來波瀾不興的眼眸此刻微微眯着,難得的閃着不快,“我應該說,林姑娘的待客之道很特别?我是不是有幸能借花獻佛一回?”
青珞見他邊說,便往這邊走,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樣子,吓得轉頭就跑。蕭華熙是誰呀,能這麼就讓她跑掉麼?隻見華熙一個躍身,已經擋在青珞身前了,青珞往他身上一撞,含着淚捂住了鼻子,可憐兮兮地看着華熙。
這樣一看就更像小狐狸,華熙忍不住笑了,如同雪後初晴的那一抹陽光般惑人,青珞也是頭一回見他展顔,偏着頭怔怔地看着,随後視線落在他手上的雪球上,頓時回神,一個調頭,企圖繼續逃亡。
這回華熙有了防備,伸手拽住她的披風,青珞隻覺自己張牙舞爪了一陣,卻是分毫不動,轉過頭來狠狠瞪了華熙一眼。她這一眼,連帶着遠處的林清、素華以及湖心亭裡留着的人都笑了起來。太可愛了,像是剛長牙的幼獸,呲着牙,瞪着眼,卻是沒有半點殺傷力。
青珞聽到林清的笑聲,一時又嚣張起來,“二叔!!!二叔救我,他欺負你侄女呢!”
華熙重新變回死人臉,松開拽住她的手,将另一隻手上的雪球随手抛到地上。隻見青珞一溜煙就跑到林清和素華處去了,指着華熙說道,“就是這個壞人,他居然欺負我,二叔要為我做主啊。”
林清見她撒嬌,又擡頭看看愛徒,兩手一攤道,“你們小孩兒家的事,我一個大人可不管,你要報仇随時去就是了。”
“二叔!”青珞看林清不幫她,又轉去磨素華,“嬸子~~~”
“青珞可别鬧了,你這點鬼心思全用人家華熙身上去了,就是他好性兒,由着你欺負。”素華用食指點點青珞的眉心,揚手招來湖心亭裡的畫眉,“帶你家姑娘回房去吧,天晴的日子還多着呢,這會兒雪剛化,别濕了腳。”
“沒天理了……”青珞嘟着嘴,一路嘟囔着回房了。
綠柳望望天,如果有人都看不出來蕭少爺是被欺負的那個,那才叫沒天理好不好……她家姑娘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一遇到蕭少爺就開始耍小孩子脾氣。
“這丫頭,讓我給寵的無法無天了。”素華笑笑道。
“我不介意。”華熙搖搖頭,看着那個毛茸茸的身影走出視線,“原今天也沒什麼事,就是來謝謝師母這一襲狐裘的。”
“我當是什麼事,就為這個還特意跑來說一趟?可見你師父也沒好好待你,弄得你怪拘謹的。”素華不贊同地道,“吃了飯再走吧。我去安排。”
說完,素華在丫鬟的攙扶下也退場了,留下師徒二人面面相觑。
“她就是這個脾氣,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實際上性子潑辣的很,讓尚書寵得不能再壞了。”林清解釋道。
“師父,你好歹也算了解師娘了。有些事過去了就已經過去了。”華熙淡淡地說道,素華的潑辣他是親身體驗過的,那枝紅梅就是最好的見證。
說完,華熙也走了,就剩了林清一人站在那兒歎氣。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倒抽着冷氣想道,他家是不是也太沒有規矩了?
不過,沒規矩也好,家從來也不是該個講規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