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玥兮回過神,笑了笑,“沒,就是我好久沒見鹭伯伯了,來看望看望你們。”
鹭洲主慈藹笑道:“既然如此,那玥兮就留下來和盈霜一起用午膳吧。”
玥兮道:“多謝鹭伯伯款待,鹭雲洲才經曆過剛才的變故,眼下伯伯可能很多事還需打理,我就不勞煩了。”
盈霜哭笑不得,“怎麼變得那麼客氣,這算哪門子勞煩,你至少也得和我們喝一杯茶再說吧?”
玥兮再怎麼推辭也被盈霜拉着往洲心殿的方向走去。鹭洲主沒有立馬跟上來,他先行派人收拾打理。一路上她們走得很快,直至走到四周都沒人的地方時,兩人才雙雙駐足。
“玥兮,其實你今天來鹭雲洲,是不是想說天尊壽宴一事?白駒已經告訴過我,泠羽的生辰馬上就要到了。”盈霜突然說道。
玥兮知道她敏銳得很,不然剛才自己心不在焉的模樣她不可能看不出來。
玥兮輕聲道:“你我也都覺得,最近的确不宜操辦壽宴,對吧。”
盈霜默然良久,柔聲道:“你剛才本來是想邀請爹爹到時候去赴宴,這我知道。不過你突然說不出口,是不是因為你看見次仙界調阙間的太狙蛇的飛魚,突然闖入了我們主仙界鹭雲洲?”
玥兮低低“嗯”了聲,“天國太巽真人昨日也才與我說過,主次仙界越靠越近,會發生很多不可思議的事。就像先前,先前我們在次仙界,時不時從一個地方,掉到另外一個地方。現在又是次仙界的東西侵略主仙界鹭雲洲。這一切都不太平,天國若還大辦盛宴,實在不合時宜。”
盈霜沉吟,後說道:“除了主次仙界,我總覺得,還有其他不宜大辦的緣故。最近泠羽聲譽大損,天國上下無論是神官,貴族,都對他敗壞的聲名傳得沸沸揚揚,這難保不會有人想在壽宴上,趁機對他……”
盈霜不敢說下去了。
她的話也正好揭開玥兮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我……我知道。”玥兮嘴唇有些泛白。
盈霜有些遲疑地看着她,“那……你打算怎麼辦啊?”
玥兮搖搖頭,“天尊壽宴本就是天國數千年祖傳,不可中斷。無論是主次仙界,還是天國衆神對泠羽群起反抗,都……都無法扭轉的。”
兩人陷入沉默。
思量片刻,盈霜道:“那就讓我來代鹭雲洲赴宴吧。爹爹要時時刻刻盯緊主仙界現狀,恐怕一時不能抽身來參加壽宴。”
玥兮道:“你也還是守在鹭伯伯身邊吧。壽宴一事我自有安排。盈霜,多謝你了。”
兩人步入洲心殿随便用了點茶,玥兮便自行回天國。
一月終,正是壽宴伊始之日。
在前一段時日裡,泠羽三天兩頭都會在夜晚亥時跑來玉薰殿留宿,第二日早晨離開。起先他要是想在玉薰殿過夜,都會尋求玥兮的同意,後來他臉皮厚起來,問也不問,直接粘上去,玥兮甩都不能把他甩掉了。
在壽宴開始前一天的夜裡,泠羽又來了玉薰殿。
這一夜,兩人的話都罕見的格外的少。熄滅燭火後,都一言不發地在榻上躺着,沉靜無聲。
玥兮一直心不在焉,過了一兩個鐘頭,神識依舊清醒。她睜開眼,所及之處隻有伸手不見五指的昏暗和無邊的寂靜。
泠羽就在她旁邊,不知道睡着了沒有,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子時至,玥兮再度睜眼。她稍稍坐起身,在黑暗裡憑借一點直覺,湊近身邊的人,用氣音輕輕開口說了一句話:
“泠羽,生辰快樂。”
話落,又在他額頭間落下一吻。
蜻蜓點水般,她隻停留不到片刻,就縮了回去。
玥兮希望此刻泠羽是睡着的,不知道為什麼,說出這六個字時,心底泛濫起無端的酸澀。
若道常人,生辰起都大體上是愉悅的,歡騰的,身邊人人都将為壽星慶賀。可她卻有多種心緒參雜一塊,釀就最後無以言狀的恐慌。
身體突然被一手攬住,玥兮一驚,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泠羽就已經抱着她翻身,将人壓在身下,欺身朝她唇上吻去。
一片混混沌沌中,她看不清四周,隻有泠羽撲面而來的幽冷氣息,和溫柔的、略帶肆意的綿長一吻。玥兮急急側頭躲閃,卻被泠羽強行擺正,她又用手一掙,兩隻手腕卻立馬被他扣住。
十指交錯,心如擂鼓。他力道極為柔和,又帶着一絲小心翼翼,從唇角改道,一路向上,臉頰,鼻梁,眼睫,眉毛,都一點一點摩挲親吮過去。
又沿路返回,直至她的眼角時,才發現玥兮不知何時流下了眼淚。
泠羽微微一怔,旋即繼續附身吻向那縷潮濕,嗓音略帶沙啞地說:
“不要擔心。”
他周身冰冷,說話時呼出的氣息卻是滾燙無比。
玥兮持續不做聲,泠羽接着像她剛才那樣,貼向她的額間。再将她額前淩亂的碎發輕輕撥向兩側,重複說道:“玥兮,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會不會好起來又不是他一人能控制的住的。她雖心裡想的是這個,但嘴上還是以輕輕的“嗯”作為回應。
唇瓣又被他堵住。
他們在黑暗裡看不見對方,隻能通過相貼的身心與交纏的氣息感知彼此的存在。
隻是不知萬一分開,在黑暗中又該怎樣才能找到對方。
*
以往先帝符津在位時,壽宴客賓都是千仙乘鶴而來,萬神驅鸾而訪,好不熱鬧。
而今送出去的請帖并不多,前來赴宴的仙神,自會比之前少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