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她又變成了一位身形窈窕的女子,朝他躬身行禮:“嫔妾參見皇上。”他正不明所以,欲上前一探究竟,卻發現,他根本就看不清女子的臉。
正恍惚間,畫面忽又轉變,映入眼簾的是滿眼的白色,耳畔傳來悲恸的哭聲:“陛下駕崩了!”
他心中一沉,驚呼道:“父皇!”
然而随後,一名身披戰甲的男子又提劍向他走來:“皇侄,讓位吧!”
眼見男子舉起利劍,即将沒入他的心口,公西韫猛然驚醒。他的寝衣已被汗水浸透,枕上也一片潮濕,而所夢之事,早已忘卻。
李常德聽到聲音,站在床簾外輕聲問道:“皇上,您沒事吧?可是被夢魇住了?”
公西韫啞聲:“朕可曾忘卻過何事?”
李常德心中一驚:“皇上,您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要知道,當年太皇太後大力封鎖這層消息,上上下下處置了不少人。若不是因為他伺候皇上多年,怕是這條命,也就交代在那裡了。
“你隻回答朕便是。”
聽此,李常德隻得硬着頭皮回道:“自景宏元年,獻王宮變後,皇上的确忘卻了些前塵往事。”
“那你可知,朕忘卻了什麼?”
“這……皇上恕罪,奴才不知。不過,皇上,奴才覺着,既已是過往,皇上您何必執着于記起呢?”
見公西韫沉默良久,李常德又試探着問:“皇上,可要奴才去請位太醫過來?”
得了應許後,他忙離開了昭麟宮,往太醫院而去。
孟長沐為公西韫把過脈後道:“皇上龍體并無大礙,隻是近來夙夜匪懈,憂勞國事,一時血不歸經,傷及心神,才會被夢魇住。眼下無需用藥,隻是近幾日皇上要多顧及龍體,不可太過勞累。”
公西韫并未言語,沉默了半晌,忽而道:“孟太醫,你是朕當年赈疫之時從衢江帶來,朕可曾在衢江見過何人?”
“皇上赈疫之時,衢江府官員和家父曾輔佐過。除此以外,微臣不知。望皇上恕罪。”孟長沐躬身。
“無妨,你去吧。”
“婕妤,這大清早的,您非要上這燧望樓做什麼?還将鴿子帶了來。”盈燭不解。
瑾婕妤并未作答,隻是望着樓下。時令已快要入秋,樓上起了風,帶着絲絲涼意,吹起了她的裙擺。一旁的盈燭不由打了個噴嚏,但瑾婕妤卻依舊泰然,飄飄乎如遺世獨立。
而這燧望樓,同于前朝的烽火台,用以向地方軍隊昭示京師有難,速往之救駕。故此為紫禁城中最高之地。
“盈燭,你說,我在這紫禁城的最高處,應是能看到他的吧?”瑾婕妤聲色清冷,流露出一絲飄渺。
她的話把盈燭吓了一跳,盈燭吓得話都說得不利索了,戰戰兢兢地問道:“婕,婕妤,您到這裡來,不會是為了看孟大人吧?”
好不容易穩下心神,她又道:“婕妤,您如今已是皇上的嫔妃了。您若是心裡再念着他,于您和孟大人二人,都不利啊。”
瑾婕妤難得地笑了笑,面上浮現了些許溫柔:“盈燭,你别怕。入宮的這些日子裡,我每每寝食難安,如今,隻是想看他一眼罷了。”她托起手中的白鴿,聲色輕柔:“你認得他,去吧,飛到他的面前。”
孟長沐已出了昭麟宮,欲往太醫院而去,忽而見一白鴿朝他飛來。初來隻覺有幾分眼熟,未料白鴿竟直接飛到了他的面前。
他這才想起了白鴿的主人,又見其腿上綁着什麼,解下來一看,是兩句詩: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風空落眼前花。
孟長沐擡起了頭,隻見遠處的燧望樓上,他魂牽夢萦的女子正與他遙遙相望。
附:
不一而足:指同類的事物不止一個而是很多,無法列舉齊全。
看風使舵(這裡可能有寶子們認為是作者打錯了,其實不是哈):比喻随機應變,根據形勢的變化而改變方向或态度。——宋·釋普濟《五燈會元》
參(shēn)商:指參星與商星。參為西官白虎七宿中的參宿,商為東官蒼龍七宿中的心宿。參宿在西,心宿在東,二者在星空中此出彼沒,彼沒此出,不能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