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若再不來,你怕是就要交代于此了。”見她醒來,公西韫的怒意消下了些。
才不會呢。宋湘甯在心裡暗道了一句。然而她面上卻道:“嫔妾隻覺身後有人推搡,而後便栽了下去,此後之事就不知了。皇上是如何找到嫔妾的?”
公西韫冷冷地望了小梅一眼:“是這個宮女找到了朕,但也是她害的你。”
宋湘甯看向小梅,思了片刻,面作驚色:“這不是淑妃娘娘宮裡的人嗎?怎會……”她随後住口:“皇上恕罪,嫔妾失言。”
“你并未失言,的确是淑妃派了人來害你。”
宋湘甯默了片刻,欲言又止。而後輕輕歎道:“皇上,嫔妾想求您一樁事。”
“你道來便可。”
“這宮女想也是為人逼迫,身不由己,如今又算是救了嫔妾一命。皇上能否免了她的處置?想來她在淑妃宮中也是不易,皇上給她找個好去處吧。”宋湘甯哀聲求道。
公西韫思過一瞬,允了她:“也罷,你既為她求情,朕便饒了她。”他轉向小梅,威聲道:“你往後就去尚儀局吧,那裡沒有人會為難你。”
“奴婢叩謝皇上美人大恩。”小梅喉中有些哽咽,跪下謝恩。她本是禦膳房的宮女,偶然被淑妃要了去,受盡了委屈,如今終于能脫離苦海。她重重地磕了頭,記下了宋湘甯的這份恩情。
待至營地近處時,宋湘甯出聲道:“皇上,嫔妾便在此處下來吧。若一會讓朝臣們見了皇上與嫔妾共騎一乘,有損皇上聖譽。”
“無妨,有朕在,他們不敢說什麼。”公西韫并未在意。
宋湘甯卻伸手拉住公西韫的衣袖,仍道:“皇上,還是放嫔妾下來吧。”
公西韫無法,隻得勒馬停下。
“不過是小事罷了,你又才受了傷,何必在意這些。”
皇上啊,于您而言确是小事,左不過一樁風流罷了。嫔妾可不想被安上一個紅顔禍水的名頭,即使您能護得了嫔妾,您又能護得了宋家嗎?宋湘甯心中暗歎。但她口中另道:“皇上殚于國事,不拘小節,嫔妾卻不能不顧惜皇上聖譽。”
而後她又道:“皇上,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吧。令将軍為我朝立下汗馬功勞,皇上莫要因此傷了君臣之誼。”
公西韫眉間一蹙:“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令氏。朕向來賞罰分明,何來有傷君臣之誼一說。”
“皇上,”宋湘甯輕輕握住他的手,“嫔妾知皇上愛惜嫔妾,如此足矣。淑妃娘娘伴皇上多年,也是蕙質蘭心,今日隻是一時糊塗罷了。況且嫔妾也未傷及過多,并不打緊,皇上就勿因此事斥責娘娘了。皇上不想着娘娘,也要想着二皇子呀,若淡了父子之情,可如何是好?”
公西韫定定望着她的眸間,緘默不語。眼前少女面上一片誠摯,雙目如清秋之水,無一絲纖塵。
良久,他才道:“朕會依你所言。”他看向宋湘甯污損的衣裳,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她系上。她身量嬌小,在他的披風罩下,正好能将裙裝遮去。
“隻是,”他複又道:“朕應了你此事,你也要應朕一事。”
“皇上但說無妨。”宋湘甯俏皮一笑。
“你既不願同朕共騎一乘,朕便與你攜手共進。朕就是要在所有王公大臣之前,給你這份恩寵。”
宋湘甯眸光微動,她應下:“好。”
帝王攜起她的手,二人往營地走去。
宋湘甯斂下目光,悄悄看向覆在她手上的那隻手,心中有一瞬動容。
要說她不想讓帝王給她做主嗎?不想讓害她之人因此受懲嗎?當然想啊,如何能不想呢。隻是做主了又能怎樣呢?不過出了一時之氣罷了。往後又當如何呢?莫說淑妃于她,便是令氏于宋家,也是她不敢深思的。
既不能一蹴而就,那便徐徐圖之。趁她如今聖寵未盡,在帝王心中博取些許憐惜。雖未必有多少,但日後若真有不時之需,哪怕僅存一絲,也是好的。
附:
同符合契:比喻兩件事物完全相合,完全相同。
稛栽:又作“稇載”。以繩束财物,載置車上。亦指滿載,重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