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溫煦的冬陽從碧澈的青穹中灑落,給偌大的紫禁城籠上了一層纖柔的金紗。绛茗軒的院落在這樣的日子裡,似也有了些許春日的暖意。而這昔日不算熱鬧的的院落,如今流水般的賞賜和來訪之人卻是絡繹不絕,給绛茗軒平添了幾分亮色。
蘭若手裡捧着一個由黃檀木制成的雕紋木閘走入屋中,面上滿是笑意:“美人,這是皇帝新賞的頭飾。奴婢看着,個個兒都精緻的不得了。美人看看可有喜歡的,奴婢給美人戴上。”
宋湘甯看向她手中之物,盒中首飾金銀的較少,多玉石、翡翠等;顔色也大多清雅,無一麗哨。她心中淺淺笑了笑,他也是有心了,知道他素來不喜那些過于張揚的東西。
她挑了一隻青玉千山翠色映竹簪,便叫蘭若将盒子收起。
蘭若卻道:“美人,您再挑一支吧。别的便也罷了,隻是奴婢瞧着那支羊脂凝玉昙華步搖實在是好看,白收着實是可惜了。”
宋湘甯不由一笑:“你既都這樣說了,我不拿倒是不好了。如此,我就依你說的,拿了這支步搖。”說着,便從盒中拿起。
蘭若見此自是高興,她從宋湘甯手中接過兩枚發飾,先後插在了她的雲髻上。仔細看了看,笑着道:“正好今日美人穿的是素雪翠紋百合裙,與它們相配得很,襯得美人是愈發好看。”
她遞了一面鏡子給宋湘甯。
隻見鏡中之人面若蘭雪,髻如墨染,眉同銀弦,唇似梅落。未及盛妝之姿,自含清雅之韻。
“奴婢從前常聽人說,女子有了孕後,氣色往往會差些,更有那些個形容憔悴的都見不了人。可我們美人呀,卻是面色潤澤,容比西施,真真是一代佳人。”蘭若抿唇輕笑。
宋湘甯嗔她:“你如此說來,也不怕你家主子當之有愧。”
“若連宋姐姐都當之有愧了,那可叫其他女子卑陬(zōu)失色了。”
“聽這聲兒,我就知道必是你來了。”宋湘甯起身迎了上去。
蕭靜妧面色含笑,拉着她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果真是漂亮,别說蘭若了,我見了也是要誇上一番的。姐姐既已收拾好了,那咱們便走吧,也給皇嫂好好看看。”
二人走進坤甯宮時,皇後正于案前作畫,意貴妃亦在宮裡。玉管一落,了盡最後一筆。畫卷之上,幽蘭生矣,于彼朝陽。
見她們進來請了安,皇後忙道了平身,又命人給她們賜座上茶。
意貴妃擡眼望向案上之畫,面上贊道:“娘娘畫的昙花清麗秀雅,當之為花中君子。”
“皇嫂最愛的就是這昙花了。朝雲記得,皇嫂在做太子妃時,皇兄還常常陪着皇嫂守到夜半,隻為看那昙花一現。”蕭靜妧掩唇輕笑。
皇後未接話,隻溫和地笑着。
無意瞥見宋湘甯發上之飾,意貴妃道:“本宮看玥美人髻上的昙華步搖倒是色澤光潤,想來應是禦賜之物了。”
宋湘甯正欲開口,蕭靜妧卻先她一步回道:“娘娘說的是。昙花盛開時極美,做成飾品自然是頗得女子喜愛。便是朝雲,也是喜歡的不得了,還等着明日兒求皇兄賜一個呢。”
“皇上和太皇太後如此疼你,你若是想要,豈有不應的。”皇後面上浮現的不愉随着蕭靜妧的話一瞬而逝,轉而變成了莞然。
“母後,看承兒做的風車!”公西承手裡拿着一個木制的器具跑進了坤甯宮。
見到他,皇後的笑容多了幾分,目光也愈發柔和:“承兒做的真好。承兒快看看,今日坤甯宮裡都來了誰呀?”
公西承立刻明白過來,向着殿中三人俯身道:“承兒給朝雲姑姑,意娘娘,玥娘娘請安。”
意貴妃笑着道:“瞧着大皇子的精氣神兒是越發的好了,臣妾也是替姐姐高興。姐姐日後大可歇一歇了。”
“不僅皇嫂高興,皇兄亦是欣愉。昨日兒還聽父王說,近幾日上朝時,皆是龍顔甚悅。且如今宋姐姐也有了身孕,也是好事成雙了。”
談笑着間,公西承卻忽又重重地咳了起來,幾乎不能上氣。皇後見狀連忙起身到了他的身旁,一面輕輕拍打着,一面向宮人下令:“快去請太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