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言見過許多“演技精湛”的同行，都不如這個黃總監的變臉來得絲滑。他剛才口出狂言有多嚣張，現在懼怕周榷之的樣子就有多心虛谄媚。

場面有些尴尬，在場的人都身份有地位，鬧得太難看也不行。接待員有意上前打圓場，卻被周榷之一個冷淡的眼神止住腳步。

商界一直诟病周榷之性情暴戾陰鸷，睚眦必報，但其實他極少在公開場合真正發怒過。明明是随意散漫的姿态，卻讓人感到無形的威壓。

人們懼怕強者、卻又無法成為強者，于是隻能從道德的高點去制裁強者。

接待員隻好擡頭看天花闆，假裝看不見拼命使眼色的黃總監。神仙打架，他一個小鬼就不摻和了。

“原來是個誤會。”周榷之語氣淡得讓人捉摸不透，昏暗燈光下更顯得一雙眼沉靜如星，“我還以為黃總監生意不順，來這拿殘疾人出氣。”

慈善也是一盤生意。他今天能出席不過是為了找機會巴結大佬，說白了也就是利益為先。

天晟集團勢頭正猛，周家更是盤踞海城數十年，其中的利益關系盤根錯節，不是他一個小公司得罪得起的。

“對對對，就是誤會，我真的沒有别的意思。”黃總監忙不疊地回應，甚至産生了提前離場的沖動。

“既然黃總監這麼熱心慈善，今天的拍賣會應該不會空手而歸？”

黃總監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周榷之是什麼意思。

“一定一定，支持慈善事業應該的。”這活閻王他可得罪不起，就當是破财擋災了。

周榷之擡眸和身旁的林初言對上，“那等會你競價，給黃總監一個奉獻慈善的機會。”

林初言眨巴着眼睛，這是刀遞自己手上，狠狠宰秃頭男一頓的意思？

“需要我教你怎麼競價嗎？”周榷之問。

林初言堅定地搖頭拒絕，這種狗仗人勢的行為 ，讓他自己來！

此時表演結束，拍賣正式開始。

首先競拍的就是天晟捐贈的明末古董瓷器，起拍價40萬。采取舉牌競價的方式，拍賣師三次報價無人加價就視為成交。

這種用于慈善捐款的拍賣和商業拍賣不同，大部分買家出價都會點到為止，不會一味追高競價。

天晟這件藏品一出來，也有不少賓客舉牌。但是漸漸的，現場的人開始發現了不對勁。

這林家的啞巴小少爺，好像和旁邊的黃總監杠上了。

60萬、100萬、200萬......每加一次價，黃總監就擦一次汗水。

競價到300萬的時候，全場都靜默了。

他們一早就回過味來，心照不宣地看着周榷之玩那姓黃的跟玩狗一樣。

黃總監坐如針氈，臉色青白得像遊魂，周榷之八風不動坐着，連眼皮都沒擡。

林初言又舉了一次牌，價格來到了400萬。與最初的底價相比，整整差了十倍。

懂行的人都知道，以保存良好的明末期瓷器來說，能拍出這個價格已經是天價。以今年四月港城蘇富比的春拍為例，同系列藏品不過百萬。

黃總監哀求似地看向林初言，就差沒哭出來了，希望他能夠高擡貴手。

林初言也覺得差不多了，輕輕扯了扯周榷之的袖子，對方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随你。”

拍賣價最終以400萬成交，黃總監拍下後就迅速離場了，聽說心髒不舒服要去醫院就醫。

【終于知道周榷之商界暴君的名号怎麼來的了，好強，幾句話就讓秃頭男輸的一敗塗地。】

周榷之很少看網絡上的東西，看來小啞巴偷偷調查過他，上次還說手機裡有他的偷拍照。

“解氣了嗎？”

林初言心情有點複雜，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他在備忘錄上打字：“雖然秃頭男真的很可惡，報複人也真的很爽，但還是不要做得太絕了。”

周榷之眼眉微挑：“是擔心我得罪人太多？”

林初言撇撇嘴，隻敢在心裡蛐蛐：

【可不是嗎？論整個海城風評最差的，你敢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了，網上一搜一堆黑料。】

周榷之：“……”

後面的藏品沒心情再看了，林初言随手拍了套精美的骨瓷，吃貨實錘了。

離開時竟然還在賓客中看見謝奕珩。原來他一直在現場。林初言迅速撇開眼睛，踩着小碎步就差跑起來了，卻一直感受到那煩人的視線

周榷之漫不經心地掃了林初言一眼，仿佛根本沒把謝奕珩放在眼裡。

在拍賣會上發生的事情很快上了熱搜。

有所謂知情人士在評論區還原了來龍去脈，吃瓜群衆們議論紛紛。

@土豆切塊：該說不說，周總這次真的蠻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