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房門外響起敲門聲。
阮喬的聲音透過門闆傳進來，富有個人特色的港普音：“小言你還沒好嗎？調酒師已經等我們跟久啦。”
他們今晚約了去湖邊喝酒的，這麼一折騰，林初言差點忘了。
周榷之識趣地讓開了位置，林初言磕磕絆絆地從床上爬起，像隻驚慌的小鹿般開門跑走了。
阮喬被他的樣子吓了一跳：“小言，你……怎麼了？”這一刻，林初言有種見到親人的感覺。
哪怕他和阮喬認識不久，也沒說過幾句知心話。但是——能把他從周榷之手裡暫時拯救出來，就是親人！
“和周生吵架啦？”阮喬隻當他們是夫夫間鬧别扭，笑眯眯地拍了拍林初言肩膀，“跟我去喝兩杯，聽說這個調酒師可厲害了。”
林初言抿了抿嘴唇，悄悄瞥了一眼身後的周榷之，他站在燈光下，五官輪廓顯得格外深邃，黑眸依然沉沉落在自己身上。
阮喬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沖周榷之揮了揮手：“周生，借你的人用一會兒，不介意吧？”
周榷之嗯了一聲，聲線淡淡：“小言把身上的衣服換了再去。”
林初言連忙低頭，衣服領口因為頭發的水珠泅濕了到近乎透明。他剛剛一直是這個樣子嗎？那和沒穿有什麼區别！
……
湖邊酒廊是一個很特别半圓形狀，林初言情緒不高，趴在軟綿綿的靠墊上看遠處風景。雖然天黑了什麼都看不到，隻有山林間婆娑的樹影。
他的思緒還是很亂，得虧穿進的是狗血劇本，要是權謀劇不得第一集就挂了嗎？
難怪周榷之是全劇最大的反派，前一秒還在陰沉冷笑，下一秒卻像沒事發生一樣，表情管理堪稱一絕。
最可惡的是，他的下巴現在還有些隐隐作痛。
調酒師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子，染着一頭淡金色頭發，她指了一下酒櫃旁的架子：“兩位客人可以挑選一個喜歡的杯子。”
“噢？有什麼寓意嗎？”阮喬手指劃過一整排水晶杯，挑了一個藍雛菊杯子，“這個吧。”
這個牌子的水晶杯他在港城家裡收藏了很多，在不同光線和角度下會呈現各種絢麗的折射。傅明琛知道他喜歡，公司家裡甚至常去的酒店會所都會放置同款。
林初言不想掃興，随手指了個顔色讨喜的粉桃色菱紋杯子，又換了個姿勢繼續趴着。
調酒師語調輕快：“今晚會按照兩位客人選的杯子風格去調酒。”
“開盲盒嗎？”阮喬了然，轉過臉問林初言：“你酒量怎麼樣？要真把你灌醉了，周總會不會找我麻煩呀？”
林初言做了個沒問題的手勢，他酒量算不錯，以前經紀人帶着他去飯局跑資源也會喝上幾杯。就算喝醉了，他也不會斷片，最多就是拉着人胡言亂語幾句。
調酒師開始忙碌起來，粉桃色的菱紋杯在她手中翻轉，冰塊與琥珀色酒液碰撞出悅耳的聲音。
林初言看着杯中漸變的色彩，從淺粉到橙紅，像極了落日時分的晚霞。
阮喬撐着下颌，眼尾睫毛揚起：“小言是天生就不會說話還是後天造成的？”
“後天。”林初言打字道。但是具體是幾歲記不太清了，他待在林家時間不長，林泓升和沈媛對他的生母也是諱莫如深。
“沒想過去做康複治療嗎？或許，你還有重新說話的機會？”阮喬瞧着眼前這個漂亮的年輕男孩，如果一輩子都是啞巴，那就太可惜了。
康複……林初言眼神有些迷茫，他還可以重新說話嗎？他從軟墊上坐起身，努力嘗試了一下發聲。
嗬嗬——喉嚨間還是那種難以形容的艱澀感，再怎麼用力也隻能發出氣音。這種感覺很難受，好像被某種東西死死束縛着，怎麼也掙脫不了。
阮喬連忙制止了他，“你先别着急，就是訓練也要慢慢來，你回海城之後可以聘請專業的失語康複師，以周生的身份地位，什麼人才請不到？”
失語康複師......周榷之會願意幫助自己嗎？其實做啞巴這段時間，他真挺懷念以前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阮喬以為林初言還在為吵架的事情難過，安慰道：“我覺得周生……比你想象中更在意你的。”
周榷之在意他？林初言默默垂下眼眸，心想怎麼可能啊？
他還是很有炮灰自覺的，反派愛上自己的戲碼，完全不敢想好吧。
“兩位客人嘗嘗看。”調酒師将杯子推到他們面前，“藍雛菊這杯名叫夢醒時分，粉桃色這杯叫告白氣球。”
林初言抿了一口，入口是甜甜的花香味，口感卻是意外的清爽。他朝阮喬微微點頭，緊繃的心情終于放松了些。
“夢醒時分，還挺貼切的。”阮喬晃了晃自己的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閃爍着細碎金光，“好久沒這麼放松了，在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我才能做回自己。”
林初言又喝了一口酒，出來一整天他倒是有點想念管家和周姨他們了。
他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很小就出去自己上學了。後來上大學，出道拍戲都是自己一個人生活，來了周家之後，竟然感受到了久違的家庭溫暖。
大家都很好，除了大反派周榷之！一邊想着，林初言把酒一口悶了。
他也看清楚了，謝弈珩也不是什麼好人。總之他一個小小炮灰誰都惹不起，等有一天時機成熟，他就趁機溜走，讓他們打個你死我活。
阮喬似乎也想起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仰起頭把酒全悶了，調酒師見狀又給他們調了新的兩杯特調酒。
喝着喝着，兩人都有點嗨了。
林初言整個人暈乎乎的，忍不住甩了甩腦袋，原身比自己酒量要差很多，才兩杯就開始不行了。
阮喬酒量也沒好到哪裡去，指着波光粼粼的湖水開始大罵傅明琛。因為說的粵語，林初言也沒怎麼聽清内容，就是覺得阮喬罵着那些好像哭了。
就是調酒師小哥看情況不太對，已經打算去叫人了。
酒廊就剩下他們兩個人，林初言趴在軟墊上都快睡着了，不知怎麼的，他總覺得眼前有亮光一閃一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