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整個感官全聚集在,腦袋頂端。它們飄在水面,被一塊頭骨扣死。蘇桂隻能感受到那一小片,魚吐出氣泡的大小,帶他沉浮。
“真可惜,我以為這次能成功的。”
狹窄灰暗的視野中,出現锃亮的深色皮鞋。它配上另一隻腳尖,盯着,直勾勾。雙眼亮閃閃,好半天才舍得離開。
“哒哒哒...”又一片黑暗。
‘好痛啊。我是不是把牙,咬斷了。感覺牙根有點松。’蘇桂上下牙齒擠壓,小臼齒的位置,酸爽美麗。忍不住多次擠壓。這是現下唯一的解壓時刻。“好痛。”
對方放下半個小腿高的圓柱玻璃瓶。左膝跪地,一塊漂亮的魚腹肉形狀。
接着我就被放進透明玻璃瓶中,雖然動作輕緩,但我還是鼻腔嗆水。睫毛卷進眼睛中,我的瘋狂眨眼,引起對方注意。修剪得當的指尖幫我掀開上眼皮。
“謝謝。”
我隻是看向遠處的白光,應該是窗口。隻有從小生活在野外的魚,才會在被關進玻璃瓶時,貼着透明的地方使勁滑動。他還記得曾經捉住的小魚仔。在水、氧氣、食物都合适的情況下,隻是在瓶子邊緣瘋狂撞擊。他很小,大不過指甲蓋,所以隻是圍着邊緣轉圈。苔藓冒出的氧氣,他都要避開。
“啊...好痛。”
眼前飄出一抹紅色,白的的小魚在他眼前落下。‘好像是咬斷了。’蘇桂想。
“欸。”
昨天睡覺忘拉窗簾,太陽此刻狠狠揪了下他的眼皮。蘇桂歎口氣,将枕頭蓋住腦袋。邊滾動,邊閉眼回想剛剛的夢。隻剩下一團黑色。他掀開枕頭,腳碰到地面,正好仰躺盯着天花闆。
“嘿,Siri。播放音樂。”
蘇桂手腳并用到地闆上。半蹲在地上,食指插進頭發,閉眼冥想。“太難聽了,放的什麼啊。”
他立馬清醒,爬起去切歌。
‘果然還是要放自己的歌單。’看見上方跳出一個消息提醒。
“來我這邊。”
蘇桂大學畢業後一直待在家。前兩天想着,是不是該出去工作了。就在社交軟件上發文求職,結果一群人跟着求職,玩梗。他就沒去理會。現在這條評論就很實用。“來我這邊。”
他連忙私信,加上聯系方式。
“你好,我叫蘇桂。”
半天沒有消息,蘇桂倒杯開水,吞下兩片綜合維生素。從冰箱裡拿瓶橙味果汁,抱着平闆,刷視頻。
“叮咚咚”
手機響起消息提示音,喝口果汁,蘇桂拿起手機。
“李肉。”
“李老闆,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畫畫。來玄武區石象路,進去後一直往裡走。看見純黑色高樓直接進去,裡面東西不要亂動。我還在外面,你進去等我就好。”
“好嘞,老闆。”
蘇桂起身找拖鞋,耷拉着去洗漱。翻出櫃子裡,前兩天去爬泰山背的灰色雙肩包。蘇桂把充電器、錢包和剛收貨的熒光綠棒球棍塞進去,棒球棍撐的雙肩包變形。蘇桂把棒球棍握在手中,雙肩包丢在地上。對着鏡子雙手握住,揮。單手,交換手,揮!
“果然很帥氣啊。必須給你裝進去。”
背着變形的雙肩包,紮好褲腳下樓,他決定騎自行車過去。
今天太陽辣眼睛,皮膚跟在搓澡一樣,又濕又痛。馬路旁的施工地被綠色鐵闆圍住,将人行道擠成一人份,上方“吱吱”噴水霧。蘇桂擡頭尋找水霧來源,心裡有負擔。他往外貼着小栅欄騎,邊用左手擋在頭頂。
也就一條路的距離,大片梧桐落下陰涼。他悠閑單腳點地,正在等紅綠燈。身旁經過兩個撐傘導航的年輕女生,說着方言。應該是畢業旅行,蘇桂猜想。正好放綠燈,他騎上車繼續往前。湖面睡蓮正在盛放,天鵝劃破整片碎鏡、紅粉,慢悠悠走進松樹林。不斷有自行車和電動車超過,蘇桂加大阻力蹬,似乎被激起青春活力。在下坡滑行中笑出聲。
“一直往前...黑色。不是,這邊能住人嗎?”
剛開始身邊還一直有人和車,從他身旁經過。然後,很久會有輛轎車,摁着喇叭經過。現在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跑到沒開發的地方。他雙腳撐地,摸出手機。
“李老闆,可以給我個定位嗎?”
他下車,右手握住車把,左手翻找地圖導航。半個小時過去,他再次發消息。
“老闆,你回來沒,能在路上捎上我嗎?”
樹木把他完全蓋住,甚至沒有鳥叫。真快趕上原始森林了。求人不如求己,他把手機放車包裡。掏出棒球棍,推車散步。
突然想到前兩天的新聞,“沒遇上野豬,就是萬事大吉。”
“老闆,我到了。”
巨大森林中,一棟尖頂高樓突兀出現在空地上。四周甚至沒有小草,處在陽光圈中。走到近前,三米高鐵門自動打開。門後是一片漆黑長廊,長廊盡頭亮着暖黃色燈光。
蘇桂掉頭,把自行車鎖在外面的大樹上。在車包裡抓把糖果,打開一顆桔子口味糖果,放入嘴中。拿起手機,進入門中。
身後大門瞬間關閉,黑暗将蘇桂身上熱氣全部吸收。他伸手摸索,原先在外面看狹窄的過道,他現在怎麼都摸不到。眼睛極力瞪大,吸收光線,但唯一的光隻有前方的暖黃。黑暗中,幽幽吹着冷風,他激起一身雞皮疙瘩,收回手往暖黃處跑。
“我不會被賣掉吧?”
“不對,這時候應該祈求神明。我膽子怎麼突然這麼大。”
暖黃燈光下,是一個複古栅欄式電梯。外觀嶄新,閃爍着和燈光一樣的金黃色。在蘇桂伸手摸電梯時,燈光下方的語音播報傳來人類女聲。
“歡迎光臨。五樓。”
電梯裡亮起明亮藍白光,栅欄緩緩打開,也沒有任何聲音。
蘇桂先伸頭觀察電梯,裡面嶄新,沒有任何靈異物品。兩邊各有一面頂天立地的鏡子,照出他謹慎到滑稽的臉,後方是正常電梯壁。他右腳邁進,電梯沒有任何晃動,再邁左腳,進入電梯。
等他站穩,電梯上行。他才發現電梯前面沒有闆,兩邊的鏡子是被打磨極緻的金屬壁面。
從二樓開始,全是開闊大平層。陽光從窗戶照進去,簡單的沙發和巨幅裝飾畫,水泥地面和牆體。沒有任何人類生活的痕迹。兩邊還有什麼,蘇桂看不見。電梯緩緩停在五樓,栅欄打開依舊沒有任何聲音。
五樓布置多了點人氣,但依舊簡約。去掉擺放的物品,就是毛坯房。
進門右手邊放置巨大水仙插花,上方的天堂鳥花,仰頭看向上方的白色。後方擺放《西琳和阿爾科諾斯特》屏風。兩個人首鳥身的動物,頭戴王冠,在樹枝上歌唱。一黑一白,像光明與黑暗。在上方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夢幻且動聽。
純黑沙發與整棟樓顔色相處和諧。不同于下面的樓層,沙發後面是覆蓋整個單面牆的巨幅,空白油畫面。
老闆還沒有回消息,把雙肩包扔在沙發上,蘇桂開始房屋探險。屋子正中間的藍色盤子,一進門蘇桂就注意到。他扔下背包,走到屋子東面窗戶向下看。
“很好,車子還在。”
正圓形藍色淺盤,蘇桂拿不起,似乎緊緊粘在地面。
“風水局嗎?”
屋子東面,放着木制畫架,上面是空白畫框。下方箱子裡,整齊擺放各色顔料。牆上挂着的胸像,吸引蘇桂上前。烏黑如水藻的長發主人,是個長相陰郁半眯菩薩眼男子。眼皮上方各有一顆黑痣,圓潤濃郁,像主人的另一雙眼睛,時刻盯着自己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