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幫你。”
蘇桂輕易接受,十五歲的自己,接受自己的身份。呵呵,老鼠。
“你們都是老鼠。”他抹去黃豆臉頰的淚痕,肯定地說出自己的結論。
“什麼?老鼠是什麼東西?”黃豆有瞬間的呆愣,頭往前湊。盯着蘇桂,等待清晰的重複。
漫天的黑暗,隻剩手邊的光芒,照亮兩人的半張臉。讓蘇桂在某個瞬間抓住真相,突然又消失。“老鼠,就是...就是貓相對的那個啊。”自己也難以找到真相,他給出個模糊的答案。
“貓就是貓,人就是人。老鼠倒是頭一次聽說,是你給的新名字嗎?”黃豆的語氣,是個收到禮物的孩子。五歲和十五歲的思維跳躍間的對話,蘇桂也有些混亂。
“我明白了,哥哥。”
光芒下,蘇桂才完整了解森林。高聳的寬葉樹,底部裸露。如麻排列的巨人,雙腳紮根在水中和同伴的血脈中,吸食養料。這是一片沒有任何果實的森林。葉落歸根不再是法則,在枝幹上就被吸食。地面隻有少量泥土和交纏融合的樹根,不像森林,是巨大不斷生長的網。
故事中的,無數次走過的翡翠河,紅樹根。盡頭的睡蓮,嬌豔欲滴,像祈願的花燈。
“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在森林中的睡蓮。真美。”蘇桂指向沒有注意過的睡蓮池。
“可能是其他族群遺落的種子吧。”
“帶不來果實,卻留下睡蓮種嗎?去看看。”
路面樹根生長更加猖狂,足有腰粗。或許是營養盈餘,也舍得留下樹根表面的苔藓。隻是腳下濕滑,蘇桂扶着樹幹,邊回頭給黃豆照光。
翡翠水叮咚作響,流淌進圓形池塘中。茂密的豆沙斑點綠葉片,像噴泉景觀,完全擋住池塘口。再近一些,看見彩色睡蓮。一簇簇,雅緻可愛,不是完全蓋住水面的野蠻。
湖面飄來刺骨的涼。蘇桂哆嗦下,蹲下,伸手在湖面上探測溫度。
“你也感受到了,哥哥。這邊真冷,人下水一定會尖叫,蹦上來。”黃豆學着樣,也伸出右手。
“這是什麼睡蓮?居然能在這麼冷的溫度下,開放。”
聽着話,黃豆将手放在葉片上,寒氣很快鑽進指尖,尖刺般。他撥開葉片,去看睡蓮。
蘇桂轉頭,“你看迷了?一動不動的。”
黃豆浸在水中的指尖,吸入紅色,毫無感覺。整個人像被湖水凍傷,聲音顫抖。“哥...我...我好像...好像找到了。”話說完,整個身體低頻率顫抖起來。
“是?”等不及報出答案,蘇桂看向黃豆視線終點。埋藏在綠色葉片的臉,她在沉睡。輕飄飄,跟着葉片撥開的漣漪,在晃動,皮膚像水紋晃動。黃豆食指,停留在她的臉龐,凹陷下一個窩。
“我...我...姐姐...她...她?她...”黃豆牙齒,打出段啞謎。
接着,他半個身子懸在湖面,向前探去通紅指尖。過于用力地,重心不穩,跌進湖中。立即從湖面起身,沒有抹眼皮的水,閉眼去摸索完整的身體。使勁将人從水中擡起,“嘩啦”聲後,雙臂卻落空。
他呢喃一聲:“好輕。”
愣神片刻,他眼球震顫。看着周圍,前方的地面,蘇桂哥伸出的手臂。他将姐姐,輕柔放在蘇桂雙臂間。一條條葉片花朵根莖,跟着姐姐上岸。
“姐姐還有救吧,應該剛遇害。還有救的。”他像魚類第一次進化,上岸。亂七八糟地使用手腳,用下巴、手肘、肩膀,扯着自己爬上岸。
“不行的,沒有人死十年,還能活的。”蘇桂一錘定音,看着彎曲脊背,跪在睡蓮上的少年。
他擡頭,頭頂水順着臉上,束束黑發流淌。皮膚凍出寒冷的藍紫色,極力睜開半眯的眼睛。“可是…”他辯駁。開口,烏黑唇中吐出寒氣,整個人也定在原地。
“黃豆,你的感覺沒錯,已經過去十年。”
黃豆眼神垂下,仰頭斜睨着躺着的姐姐。“可...”,他垂眸閉眼,滾燙的淚水,從眼角一路燃燒。“可...”,他抿嘴皺眉。“可...”,他睜眼,握住姐姐的右手。群青碧玺瑪瑙響鈴手串,在動作間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叮鈴鈴...叮鈴鈴…”
黃豆爆出哭聲,額頭無力地落在水雲身體上。地面的樹根,硌的額頭生疼。
“好久,原來我找了好久。我怎麼就找這麼久,才找到。十年,你是怎麼過來的?很焦躁,很迷茫吧。”黃豆宣洩情感,幾乎把自己排空。
聽着逐漸模糊不清的聲音,蘇桂說道:“你想知道一切的真相嗎?”
黃豆枕着姐姐轉頭,看着蘇桂認真的神情,咀嚼話語。他緩慢起身。
“我想。我想知道為什麼昨天和今天那麼漫長,隻有我長大的世界,殺害姐姐的兇手。”他淚水流淌,像十五歲的蘇桂,第一次感受到情感。
“好,我交代你的事一定要記住。我房間的水仙花帶在身上,在世界中的人變得陌生時,哄騙她吃下。一切必定非常危險,你要繼續嗎?。”
“是的!”
“還有一件事,泊荷不想再當貓神了。去見見他吧,幫助他完成願望。”
“好。”
蘇桂面容溫柔,“好孩子。”。他拿起手邊的石頭,狠狠砸向黃豆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