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氣十成大，來不及捂住破窟窿的地方。黃豆整個人砸向湖面，染開大片紅色花紋。

“是該結束了。”

蘇桂跪在地上，癡癡笑着。

用石頭需要極大的勇氣，他翻開水雲的頭發。從中拔出簪子，他笑着停頓一會，閉眼紮進心髒。隻需要短暫的等待。

遠處傳來急促腳步聲和落水聲。越來越近了，便随着“桂...桂...桂...”的呼喊聲。蘇桂一直閉眼，隻覺得不會有更糟的事情。上半身被突然托住，臉上傳來冰冷的潮濕，他皺眉眯眼。

“桂...桂...不要...桂…”

喉嚨腥齁，蘇桂吞咽後開口。“沒事的，重走一遍而已。”

嘴唇後的牙齒，剛處刑一位犯人，血液從栅欄上滴落。

臉上一粒粒潮濕，蘇桂睜開眼，左眼珠被砸一下，感同身受般模糊不清。右眼清晰看見李肉皮膚寸寸腫脹撐裂，五官失去對稱，歪斜破碎。猩紅左眼上的黑痣，撐成眼珠大小，肉色皮膚在黑痣中生根發芽。頭顱下不見脖子，像一隻“肉色長蟲，長角的肉色長蟲。”，蘇桂下意識說道。

“痛...不痛？”李肉一手托着蘇桂，聖潔閉眼張開口。...，沒有聲音出來，他身體顫抖，喉嚨“唔哝、唔嚨”傳出雜碎的聲音，像是第二處刑場。

“沒事的...噗。”蘇桂再吞咽不下，吐了李肉滿臉。張着遍布血花的嘴，一遍遍說道：“沒事的，沒事的。不要害怕，别害怕。”看着上方滑稽的血人，笑出聲。

“哈呵呵，别怕。你這樣有點醜了。”聲音透着坦然和少年感。

“不怕，不怕。”蘇桂一遍遍重複。

“不怕，不害怕。”說到自己開始害怕，害怕極了。

蘇桂伸手，撫摸上方的臉。在半空中，被緊緊握住，貼在手主人的臉上。是柔軟的豆腐觸感，水流在下方遊走，極易破碎。他放輕力道，觸摸眼皮的黑痣。

“怎麼長的，位置這麼漂亮。不要再哭了，我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呵呵呵”他哽咽下，放輕調子，“我不害怕。”蘇桂笑着。

真的被感染到，李肉停止表情。翻皮下垂的鼻子，在空中細嗅。接着左手在水雲的皮子裡，瘋狂翻找。蘇桂感受身體的清涼，眯眼就見到，李肉掏出一個油皮紙。等不及打開，仰頭張嘴。

蘇桂手中光芒滅掉，閉眼。安靜黑暗中，漂浮。

李肉剛仰頭，發現身邊光芒消失。他咀嚼吞咽，用手感受四周，向後摸索。最後一聲吞咽落下。

“愛人，痛嗎？”

腦中出現聲音，蘇桂回道：“有一點。”

“我為你唱歌吧，忘記一切，就不會痛了。”帶着誘哄。

“不用，每個回憶都很珍貴。我不想忘記。”

“做我的信徒，我讓你活下去。”

耳邊是真實的氣息，“這是我的選擇，我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也就不存在生死。

“你還會回來嗎？”

“回到哪？”

“我身邊。”

“你是誰？”

“希望這是最後一次離開。”

李肉身上的破碎消失，變成肉色長蛇。頭上長着角，濃密毛發從頭頂，沿着後背，連到尾巴尖。四肢沒有完全改變，人類手腳踩在紅樹根上。嘴巴叼着蘇桂，往山下走。

在兩座水中樓閣間，李肉穿過，遊進山洞。透過窗子，看見光柱上的人。仍然往上爬，始終爬不上岩石頂端。在中途落下，跌進下方漆黑的人群中。他關上窗戶，将蘇桂放在雪白的的平台上。這裡是最後不見黑夜的地方。

他進行漫長等待。

“愛人。”

“跟我走。”

和當初一樣的相遇，李肉劃船的尾巴，加速擺動着。蘇桂回來了，他想，五年，終于回來了。

“這是糧倉嗎？”男孩登上石台，發出詢問。

“什麼？你說什麼？”李肉質問道：“你是誰？”

李肉身體變化，盤踞在山洞頂的石柱上。俯視下方的家夥。

“娘！娘！快開門！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