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相柳帶了帶了兩壺最烈的酒,來到小夭的卧房,坐在案幾旁和小夭說,“這酒很烈,一杯就能把人放倒。你敢喝嗎?”
小夭接過相柳遞來的酒盞,仰頭就喝了個幹淨,甚至又拿過那一瓶已經開啟的酒壺,對着壺口,亦是仰頭一飲而盡,不消片刻,自以為不會醉的小夭,已是眼神迷離,雙頰绯紅。
見小夭隻是喝酒,卻也不像平日那樣期望和他說話,于是相柳也打開了一壺酒,也不用什麼杯盞,仰頭也是一大口酒,灌進了口中。
小夭擡起醉眼,看着相柳,隻是看着相柳,冷哼一聲,又拿起一邊自己買的酒壺,接着喝了起來。
“你别喝了……”相柳欲伸手奪小夭手中的酒壺,卻被小夭一把推開他伸來的手,小夭已有了幾分醉意,嗤笑,“你又不是防風邶,你憑什麼管我?你拿什麼管我?”
眼見拗不過小夭,索性不搶她手中的酒壺,而是先将自己手中的烈酒一飲而盡。雖然剛剛小夭的話很是傷人,可是相柳此時也有了幾分醉意,卻不像往日那樣習慣回避,也是直接回擊道,“我什麼身份,你不知道嗎?我是相柳~防風邶死了~~但那防風邶是我化的身,他能管得了你,我就管不得你嗎?”
聞言,小夭抓着酒壺的手,輕輕一顫,放下了快喝完的酒壺,轉而用雙手拉着相柳那纖塵不染的衣袖,淚眼婆娑地看着相柳,甚至還帶着一點期盼問道,“防風邶,他敢愛我啊~他敢和我長相守,那你敢嗎?”
“我當然……”敢愛,這兩字未及出口,心頭那劇烈的疼痛,卻将他拉回現實,那一瞬間就痛徹心扉的感覺,讓他趕緊别過臉,倔強得不讓眼淚流下,也不願意去看小夭的眼睛……
可小夭卻不願就此放棄,既然喝了酒,又何必清醒,想要清醒又如何可以喝酒?
小夭起身走到相柳的身旁,走向他轉頭的方向,又緩緩地坐下,慢慢地伸出手,撥開相柳額前有些淩亂的劉海,讓她再好好看看這張冷心冷情,讓她心碎的臉,是那樣俊美動人,又是那樣絕情地無視于她的真心……唱起了白日裡她聽到的那首歌……
“請将我的心剜去,讓我的血漫荒野,似山上……桃花……隻要……能令你眼中……有我……有我……”唱到此處,小夭泣成聲,她的手已經撫上了相柳的臉,字字泣血地說道,“年幼時未曾流落荒野時,母親在戰死之前的無數個夜裡,在沒有人的地方唱這首歌,初聞這首歌時,年幼的我隻覺血腥悲哀又絕望,不曾知曉曲中意,可再聞此曲時,竟已是曲中人……”小夭的一隻手執起相柳的手,貼上自己的臉,另一隻手仍然撫着相柳的臉頰,堅定地說,“所有人都惋惜我娘,王姬大将軍殒沒于戰場。可我明白,她若是全了忠義,也成全了自己的心意。她就不會後悔。所以……相柳,你一次次推開我的時候,可問過我是否願意?你不知道我也會心痛嗎?”
“小夭……”相柳的淚,出乎意料地劃過臉頰,卻在小夭貼在他臉頰上的手上停留了很久,炙熱的眼淚,在瘋狂地燃燒彼此的理智,他們卻四目相對,淚雨凝噎……
突然,小夭的雙手捧起相柳的臉,語氣堅定地說,“我是我娘的女兒,我自然像她一樣,不會後悔。”說着,小夭閉上眼,緩緩朝相柳的唇吻去……相柳原本已經閉上的雙眸,突然再次睜開,他伸手用力将小夭抱入懷中,躲開了她的吻,心中已是駭然失色,可也是在最後的這一刻,他清醒過來,如果他深愛小夭,那麼愛而不得的,不可以是小夭,而該是他,相柳!
“為什麼?”小夭眼中的悲傷,早已濃得化不開,既像深淵,又像海底……他多想自己的愛可以填平他對她的傷害,可是現在的他,再也做不到了……
如果他不能和她長相守,那麼他就送了一個能夠愛她敬她,永遠不會離開她的人,代替他……來愛她吧。
他松開小夭的懷抱,雙手捧起小夭的臉,而他此刻的俊眸,竟已是閃爍着妖異的紅色光芒,那是相柳這個九頭妖平生最擅長的惑心術,他蓄起靈力,用妖蠱惑人心時的聲調和小夭說,"小夭,你看着我的眼睛。"
小夭依言照做。
于是,相柳繼續問小夭,“你想嫁給赤水豐隆嗎?”
小夭沒有絲毫猶豫地搖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