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殉聽見了外面觀衆近乎瘋狂的嚎叫。他反正無所謂,自己被打死了最好。
這時,站在他旁邊的迪克忽然拿出了一隻冒着紫光的針管,另一隻手還抓繞着脖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像是很難解釋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的樣子。
程殉從迪克的眼神看出來他是好心想幫自己,于是他直接接過了迪克手裡的針管,非常熟練地刺進了自己的脖頸。
打藥了也好,打藥了就不痛了。
迪克張大嘴巴好像是想不通程殉為什麼這麼老練的樣子,程殉沒再看他的表情,直接朝着台上走去。
機甲賽場的八角籠沿用了傳統拳擊台的八邊形封閉結構,并且為了讓場地改良得更适合機甲活動,不僅在尺寸上擴大了五倍,而且将八角籠周圍的鋼絲網改成了透明的能量緩沖屏障——既可以讓籠中的機甲操縱者可以無所顧忌地放開手腳,也可以讓籠外的觀衆看得更加清晰。
隻是今天這最後一場實在太拖拉了,屠夫已經在場上站了十幾分鐘,他光是出現在這裡已經吊足了觀衆胃口——今天最後一場臨時換人了,以往有屠夫的場次門票根本就搶不到,觀衆都覺得賺翻了。正當衆人覺得給屠夫匹配的對手應該也是一位風雲人物時,一個模樣像是誤入了機甲場的年輕人上場了。這個選手對于觀衆來說太面生了,所以觀衆在沉默了一兩秒後,爆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噓聲。
那人杵在台上,像塊細木樁子一樣不為所動。而他對面的屠夫早就等不及了,沒有等對手覆蓋機甲,他就已經提着自己的動力臂上朝着他跑過來。
那人如夢方醒,一個勁地朝着後面猛退,他的機甲才開始一點一點蓋滿他。雪白的機甲外殼上沒有任何累贅的設計,在機甲場明晃晃的燈光下,他看起來就像一隻純白的鳥,每一片機甲都是他與生俱來的幹淨羽毛。尤其是他雪白的機甲翼,看起來就像是一對真正的翅膀。
屠夫利用先手優勢把小鳥逼到死角,但是小鳥靈活地踩着他的動力臂,借力後翻跳到了屠夫的後面。
白色機甲跳躍起來的時候,輕快的動作和纖細的身體,讓他看上去更像一隻隻會飛翔、不會攻擊的鳥了。他沒有利獸那般強咬合力的齒牙,卻又不完全像食草動物木讷呆滞,他有着一雙太過靈活的、可以随時随地飛翔的羽翼,那種輕盈感甚至在八角籠裡都分毫不減,他總能找到合适的角度和時機一次次躲過對手的攻擊。
但是這個籠子對于他來說還是太小了,他總是會撞擊到那一層透明的玻璃屏障。有細小的血沿着他的白色羽毛裡流出來,好像比起打架,小鳥更想沖破這個把他關住的囚籠,哪怕頭破血流,哪怕付出生命。
屠夫一連好幾次攻擊都撲了空,氣急敗壞地開始用一些大規模武器去轟擊程殉。屠夫手裡那些帝國現役的槍炮,每進攻一次,小鳥都會抖落幾片羽毛。其實小鳥能撐過十分鐘已經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畢竟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隻飛不出去的鳥就算再難抓,也終究逃不脫被捕獲的宿命,隻是時間早晚問題。
小鳥這種充滿技術博弈的打法并不能滿足觀衆獵奇的心态,反而讓觀衆覺得這場比賽無聊和冗長。畢竟觀衆們不是來學習機甲技術的,他們隻是想看一個活生生的人被另一個人弄得鮮血淋漓和殘肢斷臂。
不知道是誰帶的頭,觀衆開始往台上砸東西。地下機甲場的設備都已經很老舊了,經受不起過多的攻擊,哪怕隻是觀衆手中的塑料瓶——而經常看比賽的觀衆也清楚這一點,他們知道這是他們暴力幹涉舞台的最好形式。
頃刻間,格鬥場的地上已經有了不少觀衆扔進來的垃圾,空掉的爆米花桶、吃完的烤串木簽、被拍扁的易拉罐。
盡管打了強化劑,但是應對對手的炮火已經足以讓小鳥感覺吃力。他又一次朝着屏障的邊緣後退,一個玻璃啤酒瓶就這麼砸在了他的頭上。
惡婆發現自己砸中了,大聲地喊了一聲。
沒有感覺到疼,隻是感覺有碎掉的小玻璃渣子進了眼睛,眨眼變得有點困難。一大股令人反胃的酒味直直朝着他沖過來,分不清是血還是酒從他的頭頂上往下滴,他看見對手在朝着他的左側攻擊,現在應該躲到右側去,他想往右走——
但是慢了一步。
激光槍打穿了小鳥的機甲羽翼,本來要往一旁飛的小鳥歪歪扭扭地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