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本來就苗條,腰身纖細,這件長裙配以缂絲的腰帶,顯出少女的腰肢,玲珑的曲線來時都遮蔽在母親的那一身略大的粗布罩衣裡,此刻仿佛換了個人,不僅明媚,而且金貴了起來。
雁翎卻在額頭都沁出了薄汗,她實則是做夢也沒想過有一天能來這樣奢華的成衣鋪子試衣服,因此頗有些窘迫,然而趙桓征臉上始終挂着鼓勵的微笑,才使得雁翎覺得有些勇氣,走到鏡子跟前去看看自己。
雁翎出來,對鏡自照,訝然到說不出話。
鏡中的人,腰身纖細,長裙墜地,顯得高挑袅娜,裙子用金線滾邊,窗牗的天光進來,照得雁翎閃耀着光彩。
看到身後趙桓征已經坐在了窗下的玫瑰椅上,眼神正目不轉睛地落在自己的背影上。
“這……不太适合我。”雁翎窘迫在如此華美的衣服,即便是穿在知州長史府上的小姐身上,也算得上是講究,而對于她這樣在小鎮上跟着母親打零工的人來說,實在是不合時宜了。
而趙桓征看了片刻,也搖了搖頭,隻是與雁翎的想法卻并不一緻
“對,這件不好,太俗氣了。”
店家愕然,有些想要辯解:“俗氣?這可是我們鋪子裡最有資曆的師傅親自裁剪……”
然而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趙桓征打斷:“如今上京少女流行襦裙加一件半臂,貴店可有?”
店家一下子懵了,“上京的新款,時常是半年後才時興到嶺南,臨河雖熱鬧,到底也是個小地方……”
分明兩人進來的時候,店家還帶着三分傲氣,對二人愛答不理,然而趙桓征幾句話就讓店家敗下陣來,原來他家最好的成衣在趙桓征眼裡隻是俗氣,而上京最新的潮流,他竟然也一無所知。
“公子看看,本店櫃上挂着的,可有合适的……”店家的聲音弱了下來,甚至帶着一點戰戰兢兢。
這家成衣店在臨河屬于炙手可熱,很是倨傲,當地一般的富戶也未必放在眼裡。
然而,這年輕男子脊背筆挺,眉眼秀麗中還展露着不容置喙的威嚴,語氣溫和,卻能令人不知不覺敗下陣來,好似他天生是個領袖,懂得如何壓制人心。
趙桓征似乎很不相信這掌櫃的眼光,于是站起身來,自己選擇,好看的指尖輕輕拂過櫃上置放齊整的成衣,動作優雅得不像是在挑衣服,倒像是彈琴。
他的手指“彈奏”過這些刺繡華美的衫裙,最後落在一件水紅色的窄袖褙子上。
他拿起來,又對店家說:“有沒有玉緞的中衣,與這件搭配起來應該還不錯。”
店家顯然不知道什麼是玉緞,隻能姑且理解為白色的緞面,很快取來了一件,遞給了雁翎。
不久後,一襲水紅滾邊的窄袖褙子搭配了溫柔的白色中衣,雁翎款款從試衣間裡出來,臉上有些怯生生的不可置信。
雁翎對鏡自賞,幾乎是目光凝住了。
她從未看過這樣好看的自己,于是上上下下又轉身看了看後面,細腰貼合,十分合體。
她知道自己生得好看,不然也不會被劉成舉與錢六這般惦記。隻是她也沒有見過打扮好的自己,如是,才知道男人是何等眼尖的動物,凡是女人的一丁點漂亮,都躲不過那些狩獵般的眼神。
然而回過神來,她才看到趙桓征已經收好結算後的收據和店家的随禮了。
除了自己身上的衣衫,趙桓征還給自己選了兩件素色輕薄的直裰,隻是似乎對這家店面的衣衫沒有什麼期待一般,連試一試的興趣也沒有,直接讓店家包好,随意放在身邊的矮幾上。
“這就買下來了麼?”雁翎幾乎難以置信。
雁翎的眸子落在趙桓征靠在門楣上的身影上,他的視線從店面外收回,看到雁翎在看他。
顯然,他對自己為雁翎選的這一身水紅褙子,非常滿意,似乎在穿上之前,就已經知道會是什麼效果,于是颔首輕輕微笑。
稍加打扮,雁翎不輸任何一個禁苑裡的美人,且既有少女的歡脫,又不失柔媚之态。
“很好看。”趙桓征像是在褒揚自己和眼光一樣稱贊對方。
雁翎羞赧得又低下頭,“這家店很貴的,泮郎都不曾和店家還價麼……”
“已經買了。”趙桓征又補充了一句:“反正也沒有多少錢。”
雁翎好奇地去看店家别在紙袋内的價簽記檔,赫然入目的價格讓雁翎倒吸一口涼氣。
“一個銀錠子都不夠!”她瞪着一雙圓圓的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趙桓征:“公子,這已經足夠我們北上的路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