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答謝阿翎對我這些時日的照拂。”
趙桓征看到雁翎低下頭有些赧然,又感激又稱贊:
“衣裳是很漂亮很顯貴的,就是怕這幾錠銀子,這樣的開銷沒多久公子恐怕佩劍也要當掉了。從前我娘說,京師的貴胄以酒為漿,以金為裳,我還不信。看到公子,原來的确如此……”
但她的語調裡又有壓抑不住的喜悅不經意流露出來。
顯然是對這一身衣衫非常珍愛。
趙桓征覺得雁翎真是個矛盾的人,一方面這樣悭吝,另一方面又對無祿之功完全做得到不動心。一方面決死也不從于惡霸的侵犯,另一方面又十分容易滿足。
這幾件衣服對于雁翎來說是奢華浪費,對趙桓征來說也不過是湊合而已,若是在東宮,這等布料也就是給宦官奴婢們穿的,甚至可能他的近侍傳的都要比這些好得多。
若非是因為刺客來的突然,他的行禮還在豐裕郡的頂奢客棧裡,哪裡至于現在半途在這小地方添置。
後來,雁翎想起趙桓征剛才在那家成衣店,提到的京師流行的“襦裙加半袖”,好奇地問:“所謂襦裙加半袖,是一種什麼款式呢?”
趙桓征一時答不上來,其實他也不是很清楚,這些事情都是楊詩瑤偶爾對他念叨的,聖上身體抱恙後,他就忙于親政,本不可能有什麼了解。
“大概是京師貴女們時興的吧,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
趙桓征随意搪塞,逛到此時兩個人已經餓了,他問:
“阿翎,附近有什麼好吃的麼?”
雁翎上次來臨河已經是好幾年前了,當時她年紀還小,隻是躲在阿娘的庇護下四處張望,囊中羞澀也隻是草草在路邊攤上填飽肚子罷了。
臨河雖然商賈雲集,但究竟隻是一個小地方,并不可能有京畿一帶專門侍奉達官顯貴的奢華正店,取而代之的是沿着渡口碼頭人聲鼎沸的路邊攤。
雁翎并不挑口,領着趙桓征到了一家馄饨攤子前坐下。
趙桓征從未吃過這樣的小地攤,蹙着眉頭才在馬紮上坐下,随後店家就端來了兩碗熱氣騰騰的馄饨。
雁翎已經很餓了,低頭便吃起來,卻見趙桓征對着一碗馄饨,低頭不語,面色不豫的模樣。
“你……不吃麼?”
雁翎看向趙桓征碗裡好奇地看去。難道攤販粗心大意,碗裡掉進去了什麼飛蟲,引得這位大少爺分明餓着,卻沒有了食欲?
然而碗裡就是普普通通的一碗馄饨,因為餡料新鮮,還散發着香氣,湯頭明亮,飄着幾朵油花和香蔥。
雁翎眉頭微擰,忽然恍然,問道:“難道……是因為公子不吃小蔥嗎?”
阿娘是廚娘,以前就對她說過,上京的菜肴大多數都不綴小蔥,因為身份尊貴的人很在意口氣,如蔥蒜韭菜是及少吃,用過膳食還要用香茗漱口。
趙桓征不置可否,隻是冷冷道:“我不愛吃這個。”
随後起身就要去旁邊的攤子去尋找食物。
雁翎看着剛剛付過錢的馄饨一下都沒動,就要被趙桓征丢棄,于是拽住了他,有幾分厲色道:“公子怎麼可以這樣浪費?”
語氣有點像是逼趙桓征喝苦參湯時那副堅決的模樣。
雁翎兒時和阿娘在山居裡吃過幾年苦,挨過餓。若趙桓征隻是因為幾朵小蔥就浪費一整碗馄饨太過分了。
然而趙桓征回頭有些意外地看着雁翎,仿佛還有些不滿。
錢是他換玉付的,怎麼不能去吃點想吃的呢?
不過是一碗破馄饨,在東宮,自己狩獵用的細犬吃得都比這個好。
雁翎垂首,有些委屈,也有些無奈,眸光閃動幾下,擡起眸子看向趙桓征,有幾分請求之意,見他怒色淡下去,還是輕輕拽他坐下,柔聲道:“若是因為小蔥,我幫你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