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下山的路不需要費多少力氣,兩個人在晌午之前就趕到了臨河。
或許是劉成舉真的被吓破了膽,沿途并沒有什麼人追來。
然而趙桓征卻分明感覺到背後有人在跟蹤他們。
他自幼跟随大内高手修習過武術,耳力很好,能覺察到不遠處的屋檐上有人憑借輕功在高處躍動,自從到了臨河,跟蹤的人就一直緊随其後。
趙桓征一時難以分辨是敵是友,但打算将計就計。
鋒利迅捷的弓弩此刻仍在胸前衣襟内放着,是一件很是趁手的暗器。
對于暗處的跟蹤者,雁翎自然是毫無察覺。
到了熙熙攘攘的臨河街道上,處于嘈雜的人群中,她甚至覺得一顆懸着的心稍微落定了一些。
她側目去看趙桓征,臉上依然是如同往常一般的淡然,絲毫不顯内心的任何情緒。
然而就是這種淡然,是最讓雁翎覺得踏實的,他似乎從來不知道何為慌亂。
現在,他身穿前日在臨河買的直裰,長身玉立,行走的時候腰直身立,端方穩健,絲毫看不出是剛剛親手殺人滅迹過。
兩人在臨河一家客棧住下,他們兩個俊男靓女,自然被店家目為來臨河遊玩的小夫妻。
“天字一号房一間,請二位随小的樓上請。”
小二一邊帶路,一邊調侃二人:“小夫妻這是來臨河遊覽觀光嗎?從前日開始,臨河就有大集市,賣什麼的都有,官人沒有帶娘子前去逛逛?”
“已經去過了。”趙桓征淡然道,并不對小二解釋兩人的真實關系,甚至還刻意地牽住了雁翎的手,仿佛很是親密的情侶一般。
雁翎被他握住手心,臉立刻紅了。趙桓征遞來一個讓她配合一下的眼神。
雁翎立刻明白,扮成小夫妻,可以更好的俨然耳目。
趙桓征似乎很滿意店家對二人關系的“誤解”,被小二送到房間後,還給了他賞錢。
這家客房尋常儉樸,也像是一般外出遊覽會住的那種,普通到毫不惹人注意的程度。
坐了一會兒,雁翎臉上的紅暈才褪去,而她被趙桓征捏過的掌心,依然 因為一早空腹趕路,雁翎的肚子很不争氣的咕咕叫了。
“泮郎,我們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
趙桓征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站在窗前,開了一條細縫,眉眼深沉地看着窗外的車水馬龍,以及對面騎樓的屋頂。
在相隔兩條街道的一座屋頂上,他看到了一路跟蹤自己的黑衣人,長劍負在身後,牢牢立在屋脊上,一身玄衣,如果不是遠視極好的人,幾乎隻能将他看成房頂的脊獸。
東宮的人找到了他。
趙桓征微不可查地嗤然一笑。若是這群屬下早一日發現他的行蹤,也不至于讓他今日親曆親為地拖着那肥婆娘的屍首親自處理。
一群笨蛋。
他忍不住想罵。
“泮郎?”
雁翎在他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問:“窗外?有人在追我們嗎?”
“沒有。隻是看看。”
“你方才說什麼?”他問。
“我……有些餓了。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
臨河郡好吃,雁翎已經帶趙桓征吃過路邊無比美味的野馄饨了,其實還有很多小吃好吃得很,她想帶趙桓征去體驗一番。
然而趙桓征臉上卻沒有期待,隻是道:“讓店裡的小二去買。我們現在不方便出去抛頭露面。”
雁翎覺得他說的十分有道理,畢竟劉成舉說不定還在四處找他們。
兩人簡單在店裡吃了些東西,窗外的臨河縣依舊如前日一樣人聲鼎沸,絲毫沒有要搜查的迹象。
雁翎心存僥幸道:“或許劉二也想不到我們逃到了這裡。”
趙桓征寬慰道:“嗯,我們一路走在小路上,山間的大道沒有留下足迹,想必要找到我們,也沒有那麼容易。”
這麼一說,雁翎更加放心了一些。因為有趙桓征的存在,這種躲避和逃亡的滋味,竟然有了一些冒險的刺激。
這個男人果斷機敏,手腕決絕,呆在他身邊,雁翎覺得自己仿佛是可以靠着牆壁躲藏的小貓,隻要默不出聲,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雁翎把背簍裡的行囊打開,今天早上出來的匆忙,還有幾件洗過的衣服染着潮氣,她都一一挂在衣架上。
隻是雁翎忽然覺得趙桓征此時有點不對勁,他坐到了窗前的玫瑰椅上,蹙着眉頭。
雁翎很是憂心,以為他胸前的傷口複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