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卻發現他的左手正在抓撓右手的手腕,衣袖處的手腕又紅又腫。
“公子,你的手腕怎麼了?”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雁翎恍然。方才兩個人走得是山間樹叢,地上的灌木剮蹭兩人四肢,雁翎是兒時在山上跑慣了的,自然無所謂。趙桓征養尊處優細皮嫩肉的,可能是被什麼枝葉剮蹭以後,惹上了風團或者荨麻疹。
“快伸手給我看看!”
趙桓征顯然很愛面子,不想給雁翎看到他此刻起來了好多紅色小包的手臂。
然而雁翎那股子言官進谏的勁兒又上來了,厲聲道:“快伸出手!”
趙桓征蹙着眉頭默許她拽住自己的手腕,并且撸起他的袖口。
确實有些嚴重,基本上可見到的肌膚,都已經起了風團,此刻看着都覺得癢。
“我去藥鋪買藥給你塗。”雁翎落下話音就要出去。
趙桓征不允:“現在出去有風險,你還是讓店家……”
雁翎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隔兩條街就有一家藥鋪,我去去就回。若是這麼點腳程都要勞煩店家,整日悶着不出門,才真是讓人起疑心了。”
自然,雁翎說得也很有道理,趙桓征一時語塞,當她真的要決心做什麼事的時候,趙桓征似乎很難拗得過她。
雁翎戴了面紗,拿了錢袋,就出門去了。
從這裡往返那家藥鋪大概半個時辰。
趙桓征揉了揉眉心,努力忍住不去抓撓身上的癢處,随後打開了窗戶,對着遙遠處的侍從簡單地打了幾個手勢。
不多時,一道黑影如疾飛的燕子,嗖嗖在幾個屋頂躍動了幾下,就從窗戶跳了進來。
“殿下,屬下姜望,救駕來遲。”
本來,趙桓征微服出巡,遭遇了這些禍事,再見東宮的侍從,再度有人可以護衛、使喚,本來應該高興。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此刻瘙癢難耐,他見到東宮的人,心裡卻隻有煩擾,好像沒有一丁點想見到他們的期待。
見趙桓征久久沒有回應,姜望心裡打鼓。
太子殿下表面溫潤如玉、謙謙君子,實則隻有近侍的人,才知道他和善表面之下是個決絕而冷酷的性子。
此刻這種沉默,難免讓下屬思忖自己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得主子的心意。
“殿下……臣……可是哪裡做得不好,惹主子生氣了嗎?”
既然是猜不透,還不如請示請示。
“沒有。你們來了多少人,是怎麼找到孤的?”趙桓征問。
“屬下與東宮侍衛三十六人,奉皇後娘娘之命,南下尋找殿下蹤迹已經十日有餘,昨日在臨河的當鋪發現了殿下的玉佩,以及聽聞有一家書院的書道競技中,留下了殿下墨寶,故而确認了殿下行蹤。”
姜望從衣襟裡取出來一個紅色的絨布繡袋,呈遞上去,趙桓征打開看看,正是他為了換銀子,拿去當鋪的那枚帝王翠篆刻老子出關的玉佩。
“這是禦前的東西,屬下不敢令其流落民間,于是加價贖回,請殿下查閱。”
趙桓征沒想到正是當了玉佩,才陰差陽錯的讓他們找到自己,便也沒有說什麼,拿過來把玉佩收到了衣襟裡。
姜望見趙桓征臉色不好看,像是受過了傷,此刻因為瘙癢額頭也在冒着汗珠,一看就是不太舒服的樣子,便道:
“殿下,漕總督院的樓船此刻已經停泊在臨河的港口,準備接駕。皇後娘娘命吾等找到殿下之後,即刻返京,樓船上有太醫令大人差遣來的醫師,若是殿下身體不豫,即刻就可以診治。”
趙桓征向來是個非常愛惜自己的人,難受成這樣,确實應該立刻呆在太醫身邊好好檢查治療。尤其是徐宗源親自挑的人,肯定不會差。
然而姜望遲遲沒有得到答複,微微擡首,看到太子臉上竟然是一種非常少見的情緒。
他很猶豫。
或者說得更準确一點,掙紮糾結中,還帶着一絲難過之意。
随後,姜望聽到這位貴人微不可查地歎息了一聲。
姜望是個極為聰明的侍從,頓時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了個大錯。
自從趙桓征進入了臨河城郭,他就在高處用輕功跟随,可是太子殿下并非獨來獨往,他身邊還有一個姑娘。
姜望機警的用餘光掃過室内,看到了床鋪上,衣架上懸挂着女子的衣衫,兩人顯然是同住一室。
太子殿下不近女色,十五歲親政,幾年來近侍不是他們這些金吾衛的侍從,便是黃門内宦,甚至連個貼身的丫鬟也不曾有。
以至于姜望第一眼看到太子身邊的少女,還以為隻是偶然邂逅的同行路人。
既然熟稔到了同住一室的關系,兩人自然已經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