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趙桓征幾乎是一步上前,捏住雁翎的手腕就往寝室裡去,雁翎沒有防備,被他拉了個踉跄,險些就倒了。
趙桓征心裡憤怒,到底手下還有些分寸,隻是捏着她的手腕,不曾用多大力氣。沒想到纖柔的女子這麼不禁他的力道,陡然就喊了起來:“你做什麼?快放手……”
趙桓征一路上疾行過來,心裡也在想要如何告誡雁翎,今後心裡眼裡都隻能有他,不許和旁的男人有任何瓜葛,哪怕是說得嚴厲些也沒關系,隻要雁翎能聽得進去,心裡對他有些在意,知道錯了。
然而自己拂袖而去也不會讓她多往心裡去,不僅隻顧着吃他送來的食盒,還敢對他發号施令。
“孤很想知道,若是不放手,阿翎能怎麼樣!”
他幹脆把纖弱的佳人打橫抱起來,直截了當地扔到了側室的床上。
秋爽園仿造江南園林,精美講究,小中見大,側院的寝室隻放得下一張金絲拔步床,趙桓征把人扔進去,随後反手落下了帷幔。
雁翎往後躲,聞到他唇齒間的酒氣,隻當他是喝多了,頭腦發昏,但是又不敢再激怒他,隻是捂着胸口,擡一雙水淋淋的眸子盯着他,像是走投無路隻有無力震懾的小鹿,面對着饑餓的孤狼。
“到底為什麼生我的氣?就因為我沒穿那件品紅的衣裳嗎?”雁翎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心頭發苦。
“不是。”趙桓征看她是真的有些怕了,勉強壓抑着怒火,垂下眉眼,對她道:“再想想。”
雁翎雙手抱膝,雕花精美的紫檀拔步床裡有些昏暗,然而她落下來的淚珠還是閃着瑩瑩的光,被趙桓征看在眼裡。
分明是她到處招惹旁的男人,怎麼還委屈地哭了?
“那我問你,為何不穿我賜給你的衣服?”
趙桓征今日本來就是想讓雁翎能走到台前,一步步被京師的王公勳貴們接受,她如此低調換了衣裳,以至于席間的所有人都在看皇後牽着楊詩瑤的手片刻不松。
他本來打算大婚的同時,冊封雁翎做個美人。這樣做,對于雁翎這等出身,簡直是給上枝頭的恩賜,他本以為雁翎會十分高興,畢竟有了身份,從此不必再飄零,受人欺負,也會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成為人上人。
可她好像并不願意接受。
明明在臨河,她是那樣喜歡自己給她買的衣裳,怎麼到了東宮裡,卻越來越不似從前那樣對他笑了呢?
“今日皇後來過了。”雁翎用手背擦了擦眼眶裡還沒流出來的淚珠子,對趙桓征說。
這裡是東宮,一草一木有什麼動靜,趙桓征都會知道,皇後來了秋爽園和雁翎說了幾句話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那又如何?你隻需要一切聽我的,旁人的話都不該放在心上。”
“可是她是皇後,是殿下的母親!還有大将軍,今日殿下拂袖而去,大将軍也對我有所告誡了。”
趙桓征一時有幾分心虛了。
姜望的手下已經把楊世延對雁翎說了什麼,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楊世延手握軍權,又疼惜楊詩瑤,對雁翎提命幾句,當然也在情理之中,趙桓征初聽此事,隻恨自己還不能立刻與大将軍翻臉,收了他的權柄,以至于讓他亂了尊卑敢指摘自己的女人。
他卻忽略了雁翎的感受。
“孤向你保證,大将軍不久以後就再也不敢對孤身邊的人如此嚣張。阿翎應該信得過我。”
他的眼睛閃過一絲狡黠的冷光,颀長的手指下意識握起了拳頭。
既然雁翎今日也是受了委屈,他心頭的怒火也就洩出了許多,道:“我隻是不喜歡旁的男人和你不清楚。巴勒奔雖然率部歸服,到底是個胡人。這種異族,可以役使,不可交心。你是我的人,本該提防他,戒備他,如何還要幫他去擡那個醉漢。”
“雁翎,你可真有本事,在民間惹得一群狂蜂浪蝶,到了孤身邊,還是這樣備受矚目。”
“還有徐宗源,你也不許多和他過從甚密,若是想學醫術解悶,藿香可以教你。”
“至于楊世延和皇後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趙桓征雙手去捉雁翎的肩膀,然後把雁翎一雙油乎乎的手握在手心,表現出絲毫不嫌棄的樣子,用自己朝服上寬大的袖口為她擦幹淨。
仿佛在這雙手面前,自己那價值連城,布滿金線缂絲的華麗朝服,隻配做擦手布。
然而,這一番自找台階下,全力去表達濃情蜜意的舉動,并沒有在雁翎這裡奏效,她一雙手無力地在他的手心裡,任他擦拭,仿佛死物。
眼角剛剛擦拭幹淨,複又氤氲了霧氣,抽泣了一聲,對趙桓征道:
“大将軍并沒有說錯,皇後也沒有說錯。我原本就配不上你,應該有自知之明。”
雁翎抽回被趙桓征捉住的雙手,讓他這個人都架空在那裡,有點像個自作多情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