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雲密布,連帶波光粼粼的水面也蒙上一層灰沉的顔色,幾尾被養得肥肥胖胖的金魚懶懶從中探頭。遲錦一動不動,虎視眈眈,終于等到一條魚遊到跟前。他猛地一探爪,抓了個空,漣漪中魚一甩尾巴逃得老遠。
遲錦氣得撓地,爪子下一小塊草已經秃了,留下個小土坑。
這裡顯然不是傅尋西的别墅,而他這麼煩躁也是情有可原的。
清晨的時候,天才剛剛擦亮,傅尋西已經換好衣服準備出門。他跟在後面試圖上出租車一起去公司,傅尋西溫聲軟語地拒絕,一人一貓僵持不下。
就在這時!展天越!趿拉着拖鞋就從别墅裡跑了出來!然後偷襲了遲錦。那簡直叫一個抱起來就跑的搶貓行為,這人力氣還大得很,遲錦根本掙不出來,隻能在餘光裡瞥見出租車遠去的尾燈。展天越咧嘴,笑得又無辜又賤:“我已經跟傅哥報備過了,帶你們回我家玩兒幾天。”
所以他就出現在了這裡,一個不知道偏到什麼位置的破莊園。裡面雜草叢生、樹枝長得橫七豎八,隻有房子前面的地上種着幾株精心呵護的粉玫瑰,半放的花苞沾着露,含羞帶怯的嬌美。根莖處的土壤松松軟軟,一看就是不久前翻過土——
遲錦氣勢洶洶地對着魚罵了幾句,回到這邊圍着花就開始刨,把他前不久翻出來埋進去的土又重新挖了出來,快要實質化的怨念讓花在秋風中瑟瑟發抖。
展天越剛補完一覺,眼睛都沒完全睜開就爬起來趴在窗台上,樂呵呵看他活力十足的模樣。
遲錦立刻發現他醒了,草草幾下把土填好,風一般沖上樓。
“嗨~鑫鑫!我家是不是比傅哥家更好啊?”展天越兩臂一伸就把他提了起來,眉眼彎彎地問道,“是這樣吧?不然你為什麼不跑呢?就像那天晚上從醫院跑出來一樣。或者說你跑不出去?為什麼?哦!我想起來了,我家有個祖傳的陣法,隻對妖怪起作用——而且~是壞妖怪。”
遲錦僵了一下,頓時有種渾身過電般的毛骨悚然感,腰一弓飛踹在那張驟然湊近的臉上,落地後立刻警惕退開,豎起的尾巴繃得像根天線。
“别,我都自爆身份了還不夠有誠意嗎?”展天越摸摸隐隐作痛的臉,眼神飄向窩在床邊睡着的大白貓,“…… 我隻是希望你沒有惡意。你是妖怪的話就不要跟着傅哥了,他特别容易被這些力量影響,和你們接觸多了會生病。”
說到這裡,他突然有了别的想法,露齒燦爛一笑湊上前:“要不我養你們啊!還能偶爾去拜訪,有什麼因果我替你們還。”
遲錦充耳不聞,慢慢往大貓那邊退,保持安全距離。
對峙時的氛圍宛如死水,展天越臉上的笑越來越淡,“我就挑開了說吧。傅哥再怎麼喜歡動物都沒親自養過,他也說過他忙起來顧不上,更不可能一次養兩隻。你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迷魂咒?”
這個說法怎麼那麼耳熟呢……福至心靈般地,遲錦頓悟了這一番話之後的背景緣由——展天越也許已經知道了林漫漫在對他們用不知道哪個妖怪給的“桃花符”,甚至可能告訴過傅尋西,不然哪有人天天丢下男朋友獨自睡書房?
“喵?”遲錦敵意略略消退,蹲坐下來。嗯嗯,他們都沒有被騙,很好啊,可是這跟他有什麼關系?他什麼時候也給大老闆下迷魂咒了?大老闆養他……遲錦想到“鑫鑫”這個“招财”的名字。養他,肯定是因為他作為招财貓幫了大老闆這麼多年,大老闆冥冥之中有感應啊!
“你就跟我住段時間呗,安穩點,而且我閑,随時能出門。”見他态度有所軟化,展天越立刻又湊上前來,“我一會兒就帶你去傅哥公司,既然你沒做什麼,那你替他看看有沒有别的異常。”
‘那你早上攔我幹嘛?’遲錦尾巴抽着地面很不悅的模樣,不過耳朵已經順從心意地支楞了起來。
展天越看貓眼色的本事特别差,還在問些有的沒的:“你能不能說話?或者有沒有别的溝通方式?我聽不懂喵喵喵啊,要不我給你喵一個?喵~”
‘傻子,快點出發啦!’
至于别的溝通方式,遲錦想了一會腦袋有點痛,就暫時擱置了。
一人一貓進入辦公室時,傅尋西喝着咖啡正在看采訪。屏幕裡中年企業家侃侃而談,眉飛色舞地說着自己是如何拿下城郊那塊地上的項目,公司的産業規模又是如何進一步擴大的。
遲錦眼前一晃,電腦就被合上了,還沒來得及思索為什麼那張臉如此熟悉,傅尋西已經放下了杯子把他抱到腿上,順着頭頂往後摸。遲錦頓時開心地眯起眼,聽見傅尋西問展天越:“來上班了?”
“有沒有人性?”展天越扯了扯自己的睡衣襯衫和長褲,又把穿着拖鞋的腿擡起來:“懂我意思嗎?”
傅尋西沉吟:“沒錢買衣服了,所以立刻來上班?”
“……”展天越哽了一下,“其實是沒皮帶方便我直接脫褲子蹲投資商頭上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