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體不好,問問還有什麼具體不能去的。”
深海烏賊也有頭疼的時候,但和燈塔水母的頭疼不同,純粹是職業生涯熬出來的偏頭痛。
蓬湖的親吻被金拂曉制止,塗着偏紫口紅的女人明明比她還矮半個頭,卻垂眼看着她。
“為什麼會頭疼,你不說我不會給你親的。”
金拂曉注視着蓬湖的眼神,那裡和以前一樣,充滿平靜。
隻是漂亮的前妻眉頭因為疼痛緊鎖,她的本能就要沒骨氣地順從她的願望了。
“就是很疼。”
“要芙芙親才能好。”
“你剛才不是吃過藥嗎?”
金拂曉也有于妍這個眼線,周七到底是跟着蓬湖長大的,會向着蓬湖也是理所當然。
“吃過,沒什麼用。”
深海來的藥,藥效變短了。
蓬湖眼睫顫抖,猜測這也有時間的原因。
海裡和岸上的時間也不一樣,人類有天上一天地上三年的神話。
對海族來說也是一樣的,深海的時間更緩慢,地上一年,是深海的三年。
按照大衆對她和金拂曉分别的時間算,蓬湖已經離開她深海十八年了。
才能換來這三十天的重逢。
就算大部分記憶還沒有回溯,蓬湖反複思考,也能猜到為什麼自己要做這樣的選擇。
即便她失敗了,也有周七帶着她的記憶活下去。
隻是周七隻是周七,不會變成她了。
記憶不可能和新生共存,就像人類的輪回故事。
海底沒有孟婆和忘川河,隻有冥河和半吊子巫婆,告訴她如果金拂曉不能給她毫無保留的愛,她就會在第三十天的第一縷日光出現的時候化為泡沫,真正死去。
“我看你的體檢報告就是失憶,沒别的毛病了。”
金拂曉手機還有蓬湖的體檢報告電子版,在這樣被困在門闆上的暧昧時刻,即便她的身體蠢蠢欲動,依然更挂念蓬湖的身體狀況。
雖然說最完美的前任是分手後像死了一樣安靜。
蓬湖不僅僅是前妻,也是金拂曉前半生最珍貴的合夥人。
她希望她好好活着,而不是死在她不知道的某個時間縫隙,讓她連哀悼之地都無處尋找。
“後遺症。”
蓬湖這麼解釋,金拂曉很難完全相信她,“那頭疼也不是個事。”
“那天……”
她抿了抿唇,看着蓬湖雙眼下對稱的痣,簡直像眼淚,以前蓬湖隻有一顆。
人上了歲數會長斑長痣,蓬湖的臉又是年輕的。
她簡直比從前還神秘,金拂曉無論罵自己多少遍,總是會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像是趕海的人對收獲的期望,她是想從蓬湖身上得到什麼的。
況且她以前得到過,也以為自己看透了這個人,蓬湖的世界裡,隻有自己了。
“那天我睡着以後,你就不頭疼了?”
“哪天?”
蓬湖像是聽不懂暗示,金拂曉沒好氣地說,“在你朋友酒店那天。”
“我在那裡住了很多天,你說的是哪天?”
蓬湖還是沒明白。
“我……”
金拂曉深吸一口氣,她的長裙布料絲滑,蓬湖很容易盯着那個地方看。
前妻的欲望赤裸裸的,金拂曉腦中也不自覺地浮現蓬湖吞咽的模樣。
她别開眼,“和我睡覺的那天。”
“我醒來的時候你已經和烏透走了,把小七丢給了我。”
“我們做.愛的那天。”
蓬湖總結,即便房間裡沒有攝像頭,金拂曉還是下意識捂住了她的嘴。
“你不能委婉一點嗎?”
“可是芙芙不愛我,卻和我做了。”
蓬湖想了想,“那這是什麼,做恨嗎?”
她倒是記得反義詞,金拂曉嘴角抽搐,“别轉移話題,我問你身上有沒有别的毛病。”
可能人往上走後,疑心病也會随着籌碼變大擴散,像是癌症細胞,金拂曉也變得擅長懷疑。
懷疑戴不逾給的體檢報告動過手腳。
她想親自帶蓬湖看看醫生。
“小七沒有和你說過嗎?”
蓬湖依然摟着金拂曉的腰,她的體溫偏低,情動的時候更是冰涼,很多時候,如果不是貼上的胸膛心髒跳動,金拂曉會懷疑她在和屍體做最親密的事。
“隻要想你,我就會頭疼。”
金拂曉嗤笑一聲,“那你豈不是天天想我才要吃藥?”
室内好安靜。
她的笑容凝固在唇角,蓬湖依然望着她,像是回到了魚丸廠的宿舍,金拂曉抱怨天氣潮濕,抱怨飛天蟑螂惡心,抱怨角落有蟲子爬過。
“再下半個月的雨,衣服發黴,我也要發黴了。”
“看我幹什麼,你不讨厭回南天嗎?”
坐在下鋪的車間第一女工黑色的長發濕漉漉地垂在肩上,蓬湖剛洗過澡,穿背心也不穿内衣,明晃晃地印在胸前,偶爾金拂曉會笑她好平,宿舍也有其他女工會提起這些。
比如經期前後的脹痛,比如某時候的心情不好等等。
蓬湖從不參與,她像是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
金拂曉開她玩笑,她隻是點頭,掃過金拂曉同樣穿着背心的身體,“芙芙很大,也很漂亮。”
南方的工廠沒有大澡堂,但洗澡隔間也沒有門,該看的還是看了。
況且皮膚是外在的,總有人嘲笑金拂曉黑得像兌水的醬油,金拂曉嘲笑回去也無濟于事。
“你瞎啊,從來沒有人誇我好看。”
蓬湖也不需要讨好她,金拂曉也不懂為什麼。
她怎麼就和對方貼在一起了。
“别看我。”
她捂住一号宿舍僅此一位的室友的不同尋常的眼睛。
“我沒有看。”
是回南天的原因嗎?
蓬湖落在耳邊的聲音也好潮濕,和她的身體一樣。
“我可以親嗎?”
“所以我可以親了嗎?”
蓬湖的聲音和回憶裡的蓬湖聲音重疊,幾乎成了混響,金拂曉錯愕地低頭。
“我開動了,芙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