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無人應答。
沈蕭辰冷冷地給了他一個白眼。
淩解春低低地笑了一聲:“殿下這樣子,倒似是被我輕薄了一般。”
沈蕭辰的眼中怒意更甚。
這下已經不隻是眼尾紅了,連頰邊都微微發紅。
淩解春貼着手背試了試他體溫,果真是在微微發熱。
他将授巾從他口中取出,連唇色都是欺霜勝雪的白。
淩解春沉沉地歎了口氣。
這下好了,又病了,也不必再入宮朝見了。
巧得淩解春簡直以為他是算計好了今日要稱病。
與曹俨一同将沈蕭辰轉置到床榻上,曹俨替沈蕭辰擦身時才發現淩解春的衣服也沒換,連忙尋了一件沈蕭辰的衣服給他。
兩人都換過衣服,收拾停當,曹俨才走到外面宣太醫過來替沈蕭辰診治。
“是太子麼?”
淩解春問。
他這一夜間思來想去,除了那位太子殿下,他實在想不出來第二個人會這麼惡毒,讓沈蕭辰染上阿芙蓉的瘾。
曹俨不置可否。
“公子可以回去了。”許是沈蕭辰醒了,曹俨出來對在外面透氣的淩解春道。
淩解春正在仰頭看那株銀杏。
經曆一冬,雪壓霜逼,卻還有金色的葉子固執地眷戀着母枝,遲遲未曾離去。
聽到曹俨的話,淩解春反倒愣了一下。
他不過留在這裡一夜,卻因着前世的熟悉感就将這裡當做了自己地盤,确實……有些過分了。
可是,沈蕭辰這個樣子,他着實不太放心。
甚至連看着曹俨都不那麼可信了。
他也沒能照顧好沈蕭辰。
“不論如何,也不應該再用阿芙蓉。”
明知道沒人聽他的,淩解春還是忍不住要講:“我還以為,你對你家殿下忠心耿耿。”
曹俨垂下頭:“殿下平日……”
發作起來的時候比昨晚可怖得多。
尤其是近日。
可是這些話,他又怎麼能對淩解春講。
“罷了,我……”
曹俨卻突然示意他噤聲。
淩解春跟着他凝神聽了片刻,知道是宮裡來人了,遲疑了一下,指着房内屏風對曹俨道:“我先躲躲。”
來的果真是老皇帝身邊的大監和宮裡的禦醫,那禦醫相來是與沈蕭辰相熟的,摸過脈案後便開了些“常備”的藥物,淩解春暗暗記下方子,想着得了空要尋個靠譜的郎中詢問一下。
這郎中最好還不要在京中選,最好也不認識淩解春才好。
那邊的禦醫已經開始寒暄準備告辭,這時淩解春才知道,那位長衛郡主今日一早便一個人入了宮謝恩,被太後留在宮中用膳了。
他有些恍惚。
這一日過去,讓淩解春有一種外面已然天翻地覆的錯覺。
他一夜都守在這裡,長衛郡主獨自進宮,竟然都未遣人過來知會一聲。
這位行蹤莫測的郡主,到底是與沈蕭辰行事默契,還是貌合神離?
他還未想出個所以然來,外面一道清朗的男聲道:“楊太醫留步。”
淩解春心上一緊,來的竟然是他大哥。
一陣衣物窸窣之聲,聽起來似乎是他長兄見禮,那位楊太醫連忙還了個禮。
“還請楊大人移步,至鄙處替吾小弟診治一二。”
“這……”
是那楊太醫為難的聲音。
淩解春卻要急瘋了,他大哥這是要幹嘛?
“吾弟自昨日從鴻胪寺歸來,屢次驚悸暈厥,這一日一夜滴水未進,父親身兼皇職不可擅動,我人微言輕,延請京中名醫,皆束手無策,剛剛出門時聽聞楊太醫正在殿下府中,方才無故驚擾,懇請殿下和大人憐惜。”
他肯一口氣講上這麼多話,就已經很不尋常了。
淩解春聽得他大哥聲淚俱下乃至聲情并茂的這段話,更是一頭霧水,這又是唱得哪出戲?
“既然淩世子如此懇切,淮南侯府亦不遠,楊大人不妨就前去看一眼罷。”那大監道:“如今時辰尚早,咱家便随你一道,左右不過耽擱一二時辰。”
淩解春身上的冷汗跟着他們的對答出了一層又一層。
“如此……請。”
見沈蕭辰并未出聲反對,淩解江道。
淩解春急不可待,聽到淩解江帶那二人出門後,連招呼都來不及打,一陣風一般沖出沈蕭辰的院子,直接翻牆回了淮南侯府,沖進自己院子。
淩解春不在,青硯和梁洛還沒起,被淩解春一腳一個踹起來。
“喲,公子不是嫁到隔壁了麼?還舍得回來?”梁洛翻了個身道。
“這都不知道,嫁了人也需回來省親啊。”
青硯躺在床上樂不可支道。
這一唱一和的。
“人家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還能不從麼?”淩解春無奈道。
“強娶豪奪啊。”梁洛摸摸下巴:“這戲碼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