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鬧了。”淩解春要瘋了:“快起來,我大哥帶着大監和禦醫過來了!”
“粉!拿點粉!”
“藥!随便撒點藥!”
“咳!也不用撒這麼多!”
終于在淩解江帶楊太醫和大監來到淩解春房間前,做足了準備。
“淩小公子這脈象……”
沉穩有力,氣血充足。
“脈浮而澀,氣血郁積。”
陽氣盈足,往來流利。
“陰盛陽虛,遲沉滞怠。”
“此病乃少年男子寒疝急症,病前無任何征兆,發病迅速,早期極易暴亡,好在淩小公子已然度過危險期,其後靜養即可。”
“我替淩小公子開個方子。”
淩解春不敢開口,生怕自己中氣十足的聲音配合不了這出戲,一口銀牙咬碎了往肚子裡咽。
心裡将這位楊太醫和淩解江……還有那位罪魁禍首沈蕭辰一起淩遲了千萬遍。
“都走咯。”青硯歡天喜地地回來道。
淩解春從床上一躍而起。
淩解江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身姿還是一如既往的風流蘊藉,含笑道:“舍得回來了?”
淩解春幹咳一聲,由衷道:“麻煩兄長了。”
他方才躺在床上,被楊太醫按着脈門時,才想明白他大哥今早這出戲唱得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大哥怕他回不來。
他回頭瞥了一眼梁洛的屋子。
看來他果真和淩解江沒什麼關系。
那隻能是……
“一家人不必言謝。”淩解江歎了一口氣,收起了臉上笑意,輕聲道:“自己想清楚罷,這事要怎麼同潞王交待。”
“當然不……”淩解春有些激動道。
“你這屋子裡的人我不熟。”淩解江卻是擺了擺手,止住他的話道:“解河屋子裡也一樣。”
淩解春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别放在心上。”他瞥了一眼淩解春,靜靜道:“這世上兄弟不睦的人家多了。”
“都買一個莊家,全輸了怎麼辦。”淩解江同他擦肩而過,拍拍他的肩膀道:“多壓幾個,也沒什麼。”
這話講的,仿佛他有私心,順水推舟一般。
不過他也講得沒錯,淩解春和淩解河壓定了不同的莊家,對他才是最有利。
他還不知淩解江到底要沈蕭辰替他辦什麼事,願意替他圓這麼大的謊。
如今他想說服他改投甯王麾下,卻也未曾拿出誠意。
“兄長和甯王殿下,關系仿佛不一般啊。”淩解春低聲道。
淩解江停住腳步,自言自語道:“确實不一般。”
這京中人的心思,果真個個百轉千回。
但有淩解江做保,這件事終歸是能暫且瞞過潞王了。
“他現在需尊稱我一聲内兄了。”
淩解春:“……”
淩解春一個人在院外站了許久,直到青硯跑出來給他披了件鬥篷:“公子想罰站,進屋子裡随便站啊,屋子裡暖和。”
淩解春無語至極。
他打了個哈欠,擺擺手道:“今日天塌了也别叫你家公子我,我要睡覺。”
說起困來,那是真的困,實實在在的一日一夜未曾阖眼。
淩解春半搭着眼皮走進了房内,一掀帳子想将自己扔在床上。
還好他還沒瞎,先是被新換的紅帳紅被閃瞎了眼,在看清滿床扔的一堆桂圓蓮子紅棗時勉強止住了動作。
他一回頭,桌上鋪了紅綢,那對瑪瑙燈不見了,換做一對龍鳳燭,又不知從哪裡又翻找出一套配了兩個杯子的朱漆壺,還恐怕不夠顯眼,系上了紅絲帶。
連他的書桌都不能幸免,大大小小的剔紅、朱漆、瑪瑙盒子滿滿置了一床,一眼看去,他還以為是哪家閨房裡的妝台。
就算是在沈蕭辰的婚房裡,顔色都沒這麼鮮亮。
淩解春一瞬間睡意全無,磨着牙道:“青硯!”
“哎~”青硯歡聲應道:“公子還缺什麼?盡管提!”
明明一天一夜沒合眼,卻也并沒有睡好,一閉眼便是他和望秋坐在佛堂中,金裝的佛像寸寸剝落,金箔堕地,幻化成血,再一擡眼,已然到了明鏡台上。
望秋擡起眸來,變成了沈蕭辰汗濕的臉。
借着月光,似縱橫的淚痕爬了滿臉。
淩解春睜着眼看向榻頂的雕花,沉沉地吐了一口氣。
淩解春将好眠的梁洛從床上拽了起來:“帶我去甯王府。”
他實在不放心沈蕭辰。
他畢竟是皇子,他府中人怕是奈何不了他。連他那位形影不離的大伴都不敢規勸他,還逞論旁人呢。
好在甯王府不遠,大不了他每日去看一眼,總不至于眼睜睜看他年紀輕輕便命損此物。
梁洛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不是罷,一夜都分不開啊。”
淩解春用袖刀抵着他的脖子,漫不經心道:“一個字,去不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