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字。”梁洛單手推開淩解春持刀的手:“有病。”
“梁大哥。”
硬的不行來軟的,淩解春能屈能伸。
“叫梁叔都沒門。”
“梁爺。”
梁洛睜着眼睛歎了口氣。
袖刀不知道從哪彈了下來,差點插在淩解春手上。
這下梁洛的睡意徹底沒了。
“小孩子别玩匕首了。”梁洛從床上拔下那把裝金飾玉的袖刀,譏诮道:“傷到旁人沒事,傷到自己就不好玩了。”
“不過你這刀……”
一看就華而不實。
他拿在手上把玩了片刻,評價道:“給青硯切水果比較合适。”
淩解春氣結,轉身自顧自走了。
他剛翻過院牆,腿間就被人大力拽了一下,他好險扣住檐磚,回頭怒視梁洛。
“有沒有覺得……”梁洛借他的力翻上院牆:“這淮南侯府的守衛就形同虛設?”
淩解春一愣,他還真沒往這個方向想過。
是啊,他爹可是東大營的統帥,沒理由這家裡露得似個篩子似的。
他回頭環顧着淮南侯府,頓覺往日裡郁郁蔥蔥的樹枝都變得陰森起來,裡面藏着無數窺視的眼。
“别看了。”梁洛一把拍在他後腦上,無語道:“我是說,淩将軍對這京城的治安,可是真信得過。”
淩解春一愣。
過了片刻,方才慢慢想通——
他爹和他長兄如此,是為顯自己磊落。
他們身處在帝京之中,執掌京郊城防,家中卻沒有秘密。
不怕旁人窺視,不懼上位者垂目。
他長兄是個聰明絕頂的人。
可是如今,家中有了淩解河和淩解春。
淩解春不夠聰明也不夠敏銳,但淩解河呢?
曾經在淩解春心中,他這個二哥才是這世上最聰穎、最有能力的人。
他會怎麼想?
他是心悅誠服,還是心有不甘?
他會不會想——想既生瑜,何生亮?
梁洛可不管他在想什麼,又拍了拍他的腦袋道:“看好了。”
甯王府内正是一輪換哨,淩解春壓低呼吸,默默看了半晌,有些不明所以。
梁洛聲音裡不帶喜怒,遙遙指着甯王府中道:“皇城都尉府禁衛主要分三衛,執金吾者儀衛,歸皇族調遣;行檢查抄者禦林衛,聽命于中樞,守者城門衛,協同各司。”
淩解春愣了一下,這是在同他講軍制了。
若是他真的是剛剛上京的淩小公子,那還當真是一無所知。
所以他胡亂點了點頭,作虛心狀。
“負責巡視的本應是金吾衛,但甯王顯然沒有在金吾衛中培植出自己的勢力,是以這邊巡查的卻是城門衛出身。”
金吾衛與皇家關系匪淺,即便是傷殘也淪落不到皇城都尉府養傷,隻是沈蕭辰身為皇子,不用金吾衛卻用繞了一層的城衛軍,卻是異事。
“不過這種臨時的境況不會持續很久。”梁洛道:“之前管濟營的那位祁校尉,很快就要被調到金吾衛了。”
管濟營?!城衛軍管濟營?!
淩解春頓時來了精神。
那不是就是守衛四方館,把長衛郡主丢了的那支城衛軍麼!
“你怎麼不早講。”淩解春的聲音裡不免帶上了幾分幽怨。
祁嘯良若是沈蕭辰的人,長衛郡主離開四方館且再未歸來之事,沈蕭辰安能不知?!
他若是知情,那就是故意為之。
他是想借機将自己身邊和潞王有關的人都篩上一遍。
可是,這可是大婚啊。
會有人行事這麼不計後果麼?
長衛郡主竟然也配合他?
這可真是一步大大的險棋。
若是禮部不配合,會如何是好?
可是他賭赢了,禮部不但要配合他粉飾太平,從此也不敢再對他有絲毫不利之舉。
前世的禮部雖然一直明哲保身,從未站隊,但元久這隻老狐狸早就暗中壓寶了潞王,是以禮部的一切行事,都在禮法、名分、以及法統上給足了沈凝霜排面。
而如今,這些可能都要歸沈蕭辰了。
這大婚過後,不知潞王在衛州睡得可還安穩。
“之前不是沒出事麼。”梁洛安慰他道:“既然沒出事,我講了也是白講。”
淩解春無言以對,他在梁洛——或是梁洛背後那個人心裡,就這麼孺子不可教?
“你今日睡了一日,應該還有一事不曾知曉。”梁洛摸了摸并沒有胡茬的下巴道:“今日長衛郡主攜北卑大巫面見聖上,被陛下尊為國師。”
“什麼?!”淩解春失聲道。
老皇帝資質平庸,該乾綱獨斷之時他優柔寡斷,該懷柔安撫的時候他卻雷厲風行,但以淩解春對他的了解,他絕不至于昏聩如斯。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讓前生今世如此大相徑庭?
國師……這是多大的名頭啊,且不論朝廷本就不應推崇這巫觋之事,即便是不得不要封,也不應封給一個異族的大巫。
非我族類,又豈能真心護佑我朝?
“噓……”梁洛示意他壓低聲音:“你的頂頭上司都沒說不行,你怎麼這麼多意見。”
元久當然不會說不行,他現在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哪有心情顧得上一個大巫封了國師。
“别管這個了。”
看到又一輪巡防開始,梁洛又對淩解春解釋道:“他們每半個時辰巡邏一次,時間不固定,路線也不固定。”
他舔舔舌頭道:“我離開了甯王府,就拿不到他們府中巡邏的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