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會反客為主。
沈蕭辰掀了掀眼皮,冷冰冰道:“我無話可說。”
範銀聳了聳肩,剛想開腔,房門卻突然被敲響了,急促的敲門聲伴着一連串的問詢:“二哥,二哥你在麼?”
範銀不禁扶額,揚聲道:“我在,進來罷。”
主人還在房裡未曾應聲,他反倒先開了口,這下連淩解春都有些震驚了。
問琴在他心中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知情識趣,最知進退,怎麼如今的行徑卻與前世截然不同,竟如此之乖張?
那小姑娘一把推開門,插着腰,連珠炮一樣往外道:“我就曉得你這麼久不回房定是又看上什麼野男……”
她目光落在沈蕭辰身上,聲音戛然而止,指着沈蕭辰驚聲道:“這不是那位比你還好看的公子麼!”
範銀按下她的手指,向她眨眨眼道:“這位……你可要放尊重些。”
“無妨。”沈蕭辰對這小姑娘态度卻莫名好得很,不似對範銀那般劍拔弩張。
淩解春眼睛卻瞪圓了。
這小姑娘叫範銀二哥,那範金娘就是她大姐。
既然是同一人收養的師姐妹,範金娘、範銀,那這小姑娘難道叫……
淩解春心上驚恐。
“我叫陳妙常。”小姑娘笑吟吟地看着沈蕭辰,眼睛都有些發直:“敢問小哥哥名姓?”
淩解春頓時松了一口氣。
“陳妙常?”沈蕭辰溫聲道:“可是方才那出戲的戲中人?”
淩解春帶他看過講過的戲何止百千,唯獨這一本他印象頗深。
一個不甘寂寞的小道姑……足以讓正在春心萌動的小和尚又羞又氣。
如今隔世再聽此曲,心中反而坦然。
七情六欲,人之常情。
他佛性不足,堪不破,便堪不破罷。
陳妙常不屬于女貞觀,他亦不屬于毗盧寺。
山門都曾予他們一時庇佑,而這讓他們可以容身的信仰,何嘗不是亂世之中那副令人迷醉的阿芙蓉?
“是啊。”小姑娘的臉瞬間垮了,沒好氣道:“這名字是不是起得很敷衍?”
沈蕭辰搖了搖頭。
“你還笑。”陳妙常剜了一眼忍笑的淩解春。
“沒有沒有。”淩解春忍着笑,艱難道:“……極有妙趣。”
“我們都是師父收養的,撿到師妹時,我和師姐恰好在學那出戲。”範銀道:“而且這本來就是你自己選的名字,按理,你應該叫範銅的。”
“誰要叫飯桶。”陳妙常不服氣道:“你們竟然想給一個小姑娘起名字叫飯桶!”
淩解春看着他們鬥嘴,看着看着,唇角的笑意卻漸漸淡了。
明明三姊妹,為何十數年後,走到他身邊的隻剩下問琴一個人?
而前世同行至斷首同穴,他也從未向他提及過他的至親之人。
或許這都不重要。
但淩解春有萬千疑惑,卻不知應向何人發問。
離長安越遠,他心中的疑問便越多。
越是重逢前世的摯友,伴随重生而來的孤寂感便更加無所遁形。
有些事隻有他知道,有些事他終他一生都未曾得知。
這世間竟荒涼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