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蕭辰心上五味雜陳。
有淩解春這句話,不論結局如何,他都已經知足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管明日如何。
他耿耿于懷一世的,不過是沈銜霜在淩解春心中重于望秋。
而如今他親口承認,沈霜序重于沈銜霜。
他忍不住提起僵硬的唇角。
仿佛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不合時宜,這個笑笑得毫無芥蒂,滿足的像個孩子偷吃到了心愛的糖果。
他伸手撫了撫淩解春的臉頰。
一遍又一遍,直至揉出薄薄的血色來。
他的喟歎裡都有笑意:“這麼相信我。”
“不該信你麼?”淩解春睜了雙眼。
他仿佛忘了在帝京時在沈蕭辰手上受過多少欺辱。
畢竟淩小公子可沒覺得自己吃虧。
“不怕我編故事騙你麼?”
“人人都告訴你我是壞人。”沈蕭辰回憶道:“說我心機深沉,不擇手段。”
“那霜序就莫要當我是常人了。”淩解春不假思索道:“我信你。”
他始終未曾懷疑過,不管旁人如何評判,他自有決斷。
“我始終信你。”淩解春低聲道:“信你有慈悲意。”
他的眼睛很亮,是永遠讓沈蕭辰不解的爛漫。
他不天真,但足夠爛漫。
沈蕭辰側過頭去,臉頰微微發燙。
他以為,他早就習慣了被誤解、被懷疑,被當做一切的罪魁禍首。
可是,當認不出他是故人的故人依然開口說信他時,他還是不免會為之動容。
原來,曆過世事千劫,他依然還是想被理解、被懂得。
他很想吻一吻他,但算算時間,怕是範銀和陳妙常很快就要回來。
“但嶺南我們如今非去不可。”
“範……”
他的手指劃過淩解春的唇角,淩解春迷了心竅般,突然張口咬住了他的指節。
沈蕭辰的聲音戛然而止,垂眼看向自己的手指。
淩解春迅速吐了一下舌尖,松開他道:“什麼?”
“走走走!”
沈蕭辰還沒來得及開口,陳妙常就風風火火地推開門,捂着鼻子嫌棄道:“什麼味道?”
“血腥氣。”淩解春搶先道:“混着船家燃的防蚊蟲的香。”
淩解春顧不得其他,推着陳妙常往外走:“陳姑娘要我們去哪裡?”
“去我們的船上。”陳妙常不疑有他,眨着眼睛看向沈蕭辰:“二哥說你們要去嶺南,正是同我們一路。”
淩解春和沈蕭辰對視了一眼,便拿定了主意,一揖道:“那便叨擾了。”
既然已經暴露了行蹤,刺殺有第一次自然就會有第二次,在範銀和陳妙常身邊,自然比跟着商家的大船方便些。
陳妙常見他們應下,從容地取了面巾帶上,又從袖中掏出兩條遞給淩解春和沈蕭辰。
淩解春驚訝道:“你們還随身帶着這些東西。”
沈蕭辰卻意識到沒有那麼簡單,微微蹙眉,遲疑了一下方才接過面巾。
陳妙常帶着他們二人風馳電掣地向船尾的方向奔去,一路上都有蒙面人執刀守着房門,與他們招手示意。
“方才上船時沒注意。”這下連淩解春都察覺到異樣了,轉身小聲對沈蕭辰道:“船上有這些人麼?”
“當然沒有。”陳妙常神氣道:“本來約定好的是明天,因為你們才提前行動。”
“提前行動?”淩解春下意識放慢了腳步問道:“什麼行動?”
“趁火打劫啊。”
陳妙常兩隻眼睛露在面巾外,眼神中一派天真無邪:“難道還要鋤強扶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