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蕭辰黑了臉,将淩解春從自己身上扯下來:“你……”
“二位……”
到底是慣于逢場作戲的戲子,範銀眼中的震驚渾然天成,絲毫不似作僞。
而淩解春一臉春色,更不似作僞。
“實在抱歉。”
範銀大聲喝斥手下,叫他們取些華貴的衣物來。
“是下人們不懂事,冒犯二位公子了。”
“無妨。”沈蕭辰淡聲道。
他放開淩解春,目光卻依然黏在他身上,是淩解春從不曾見過的缱绻。
戀戀不舍。
範銀使了個眼色,衣箱巾笥便流水一般跟着淩解春向内室中搬去。
淩解春見慣不驚,簡單點檢了一番,坦然收下。
到底是個生長富貴鄉的侯府公子,哪怕之前過了些苦日子,也早就對此習以為常,并不在意。
隻是想到這些都是劫掠而來,難免心上有些不大暢快。
“多謝範公子。”沈蕭辰向範銀一揖道。
範銀這樣的人若有機會擇主,太蠢笨的瞧不上,太中直的有懼意。
沈蕭辰并非信口開河,沈銜霜确實已經上表自請過立妃,都被老皇帝駁斥。
而範銀身為風塵中人,理應相對開明,他卻極力否認範金娘與沈銜霜關系,既是下意識裡對沈銜霜的不認可。
要有手段,亦要有所好,亦要有弱點,且這個弱點,他恰好能投其所好。
而淩解春,便恰好能充當他可書寫的投名狀。
“甯王殿下。”
範銀雙膝落地,鄭重向沈蕭辰行了個三拜九叩的大禮。
褪去濃妝,他着實是位舉止得體的少年郎。
“不必多禮。”沈蕭辰親自扶他起身:“孤承蒙公子厚恩,又豈敢受此大禮?”
“都是妙常的功勞。”範銀起身道:“某不敢搶功。”
又躬身道:“還望殿下不要怪罪為是。”
“應是我望公子不要怪罪冒犯為是。”沈蕭辰苦笑道:“萍水相逢,公子肯出手相救,已然是莫大的恩情。”
一個長在深不可測的宮廷,一個生在風月場上,客套話講上三天三夜也講不完。
沈蕭辰有耐心同他周旋,範銀卻有些迫不及待道:
“朝中如今有兩件事與殿下有關,需禀報給殿下知曉。”
“第一件,因殿下在河東道失蹤,陛下震怒,下令河東道徹查此事,河東道守畏罪自盡。”
他頓了一下道:“河東九州聯名舉薦陳州州牧之女陳羅衣為河東道道守。”
這早在沈蕭辰與淩解春的意料之中,因而沈蕭辰并不意外。
他微微颔首道:“多謝範公子告知。”
他舉重若輕,範銀卻不能等閑視之。
且不說如今皇權不張,一道之守幾可算是割據一方,就算是皇子親臨,也要敬其三分,能在自己的地盤上為一個失蹤的皇子自盡,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再者,一個女子為一道之守,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事。
而沈蕭辰并不意外,說明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下,甚至,是他的精心布局。
畢竟,這位皇子可是在河東道一舉斬殺了衛州州牧。
“這第二件麼……”
範銀沉吟了片刻道:“是殿下的私事。”
他四下打量了一周,确保不會被入了内室更衣的淩解春聽到,壓低了聲音對沈蕭辰道:“甯王妃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