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淩解春不滿道:“不應該是我咬你麼?”
“給你咬。”沈蕭辰的聲音溫柔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淩解春聽着都有些不習慣,他搖了搖頭道:“算了。”
“我舍不得。”
淩解春洩氣道。
明明已經……他昨夜不也沒舍得麼?
他總歸是心軟的。
“是我的錯。”沈蕭辰柔聲道:“下次……”
“沒有下次了。”淩解春冷聲打斷他道:“我又不是受虐狂。”
“下次我給你。”沈蕭辰的頭枕在他頸間,輕聲道。
“真的?”淩解春渾身一震,退開了些許觑他臉色,試探道:“真的?”
“真的。”沈蕭辰溫柔地看着他:“你想要麼?現在就可以。”
淩解春興奮地從床上彈起來,随即慘叫着跌了回去:“我記住了,不許反悔。”
“不反悔。”沈蕭辰承諾道:“永遠不反悔。”
方才還覺得錯付,俄而沈蕭辰的一句話又讓他轉悲為喜,頓時覺得昨夜的犧牲值得。
他抹了把他臉上的淚,違心道:“别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當然不,明明是美人含淚,我見猶憐。
淩解春暗暗想,下一次,他定要叫沈蕭辰哭得比他還慘。
四目相對,兩雙紅腫的眼,沈蕭辰不禁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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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自鄂州溯江而上,再入群山煙瘴裡。
淩解春的傷好得差不多時,衆人便棄了船,改行陸路向嶺南去。
淩解春也隻得暫時歇了蠢蠢欲動的心思。
“你說,範銀為何要帶這些人去嶺南?”
淩解春望着浩浩蕩蕩,幾可算做一支軍隊的人不解問。
這幾日翻山越嶺下來,他們行了不少彎路,看樣子他們也并非嶺南人,難道是範銀帶來,打得投奔沈銜霜麼?
“所以你覺得就憑我們兩個人……”沈蕭辰也有些不可思議道:“是能說動沈銜霜借糧給河東道,還是能送糧到河東道?”
“你是說……”淩解春停下腳步,同樣震驚道:“你是打算帶這些人去明搶了?!”
“别講的這麼難聽。”沈蕭辰蹙眉道:“先禮後兵而已。”
還先禮……他早該知道,在沈蕭辰這裡,隻有藏着刀鋒的脅迫。
他才是慣于虎口奪食、火中取栗的那個人。
淩解春怔怔地看了沈蕭辰良久。
“怎麼?”沈蕭辰跟着他慢下腳步。
“沈銜霜可是他的準姐夫。”淩解春壓低聲音道:“你确定這行得通?”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沈蕭辰坦然道。
“你不怕自己看走了眼?”
“你覺得自己眼光不好?”沈蕭辰笑:“明明是你選的人。”
“我是懷疑。”淩解春歎了一口氣道:“我大概是個瞎子。”
“沒事。”沈蕭辰揉了揉他的頭發道:“就算是看錯了人,沈銜霜也不會拿我們怎麼樣。”
他畢竟是位君子,就不得怨他們欺之以方。
“還好我沒有執意要與你鬥。”淩解春渾然不覺那隻在他頭上作亂的手,隻自顧自地歎氣道:“否則我怕是要死得比前世還絕望。”
聽他講到“死”字,沈蕭辰不禁抿了抿唇,收回了手,默默在背後捏成了拳。
“不會。”
沈蕭辰強調道:“永遠不會。”
他就是為他而來,又怎麼會去傷害他?
就算淩解春不是重生而來,他也願意為他躺平成路,他有他的奔赴,而他有他的守護。
他敬重沈銜霜,愛戴沈銜霜,那麼哪怕他心底有再多的不忿與不平,他也會竭盡所能,将沈銜霜拱上帝位。
他相信淩解春的眼光。
可是今世的淩解春卻将目光投向了他。
滿懷赤誠、擲地有聲道,他要他。
他真的可以麼?
他垂下眼來。
畢竟這是一條他從未曾設想過的路。
他還沒有想過應該怎麼去走。
他亦對自己沒有信心。
而他所有的勇氣都源自于眼前這個一無所知的人。
毫無保留、毫無芥蒂地看着他。
哪怕被他欺騙過利用過,也依然用那雙彎彎的笑眼注視着他。
“我也沒想過要同你鬥。”沈蕭辰笨拙道:“我隻是看不慣你跟着沈凝霜。”
他前世害死了他啊,他怎麼能向他低頭。
“我也不想投靠他啊。”淩解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打了個寒戰道:“我那不是剛被他殺過一次,被吓到了麼。”
沈蕭辰也伸手撫了撫他按的地方,眼神裡多了些淩解春讀不懂的凝重。
“你知道麼,”
提到前世的死狀,淩解春又忍不住傾訴道:“我總覺得我前世死之前,看到他了。”
“他?”
“望秋。”
“可是……”淩解春的聲音低落下來:“他怎麼會去長安。”